几个男人掐着闻途胳膊将他拽起来,他往后趔趄,又被人抵住后背、抓进头,他被禁锢得毫无反抗余地。
他被男人们架着往门口拖,一瞬间惊惧占据他大脑,被强制带走前,他瞥见欧阳铭阴险又得逞的笑,不肯屈服的语气昭示他最后的倔强:“欧阳铭!你弄不死我的,我要活着,亲眼看你进监狱,被万人唾骂,自食恶果!”
大门哐的一声合拢,屋子里归于清静,只剩下欧阳铭和助理两人。
欧阳铭紧绷的表情没有松懈半分,他站起身,杵着一支手杖,踱步到落地窗前,沉默了半天才开口:“派手下盯着高院那个人。”
助理答:“董事长,您真的相信闻途刚刚的话吗?他们当律师的都很精明,很可能在挑拨离间。”
欧阳铭抚摸着手杖上的金色狮头,望着街道缓缓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高院那只老狐狸比闻途更精明,我的把柄全在他手里,并且我早就猜到他迟早有天会反戈一击。”
晚上,谌意说着下班,和大家道别,实际上是去附近市买了酒,回到办公室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他脚下失重,迈着虚浮的步子回到座位,将几个酒瓶往桌上一扔,无力地瘫坐到椅子上。
他仰头望着311的天花板,意识到这大概是他待在这里的最后一晚了。
谌意又掏出手机,点开和闻途的聊天界面,停顿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闻途。
人事调动不是受个批评那么简单,就算他不说,闻途第二天也会找上门来问。
这样一来,查案的事也瞒不住了,可谌意不知道怎么坦白,他怕闻途生气,怕他难过,担心他在目前本就消沉的阶段更添烦恼。
他开了酒,拎起瓶子就往自己嘴里灌,泄似的,猛地吞咽了几口,不到一分钟,他脖子白皙的皮肤起了大片红疹,随后他不管不顾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真没用啊,谌意……
他颓丧地趴到办公桌上,愣了将近十分钟,趁着清醒,给颜千茹了个信息:
【谌意:那个警官的消息我查到了,明天我就去找他,你不用一起,注意安全。】
三个酒瓶被喝空,烈酒的余味残留在喉管,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掐住脖子,他难以呼吸。
醉意渐渐涌上来,他的意识已经模糊,努力拿起手机,借酒劲壮胆,他眯着眼睛打了字,给闻途去三条消息。
完谌意就后悔了,他不知道闻途现在有没有在律所加班,可能已经看到消息了,他不敢等闻途的回复,每分每秒都无比煎熬,他胆怯、焦躁不安,不希望再像五年前那样被抛弃一次。
这一刻,他想逃避的心态达到了顶峰,想把手机丢远点,手指却不小心在屏幕上磨蹭几下,界面弹出系统提示:
[确定要将“宝宝”加入黑名单吗,你将不再收到对方的消息]
谌意不知道自己点开了什么,他看不清手机上的文字,迷迷糊糊中,胡乱按了一个选项。
“咳!咳咳!”闻途最后一次呕出来时,只能吐出一些带着血丝的浓盐水,他胃里早就没有任何东西。
他趴在地上,被一个男人揪着额前的头,逼迫抬起头。
从下午到晚上,在天明被关了六个小时,灌东西,吐出来,如此反复,他身上的白衬衣被汗浸透,脸色白得灰,甚至泛出不自然的青色,下颚抖,眼尾通红,睫毛上挂着因为疼痛而流出的泪,整张脸像一块将要粉碎的陶瓷。
男人打开金属器械,举起一根细长的塑料管,掰开闻途的嘴想再次插进去,这时,房间的门打开了。
闻途颤颤巍巍抬起眼睛,看见门口欧阳铭高大的身影,像是在仰视一座快倾倒下来的巨山。
“够了,解绑吧。”欧阳铭双手扶在手杖上,垂眼的神情轻蔑,“闻途,这是你和我顶嘴的惩罚,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让你长个教训。”
男人们将他松绑后,助理走上来,蹲下将协议摆到他面前:“还差个签字,签完,我们董事长就放你走。”
他将笔搁到纸张中央,闻途看向协议,那已经变为褐色的血印映入眼帘,薄弱的意识里,他似乎听到一阵高喝:“在讯问笔录上签名,今天就不折磨你了!”
吐到最后,已经吐出汩汩鲜血,闻途幼时记忆里那张和蔼的脸,此刻嘴角带血,面容枯槁,被摧残得犹如残烛。
曾经庄重威严、意气风坐在审判席上的法官,此刻装容狼狈得像流浪汉,仰面朝天,出濒死绝望又嘶哑无声的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