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飞剑斩来,一剑一个人头滚地,扑落落滚得到处都是!还有那一道道血流成河,溅得阿沅满脸是血,亦溅得那赵洵满脸是血。
但那赵洵的眼睛,却眨也不眨。
阿沅杀遍这十余人,微微冒汗,回头看赵洵一眼。
赵洵眸光冷冽,好似杀人一事,极其平常。
确也,世人早晚要死,猖狂不过一时,落魄不过一时。
飘于乱世,各安天命。
但阿沅心内还是震动不已,举袖擦尽自己脸上血渍,又替赵洵擦尽,将他放下。两人走出神庙,各骑一匹庙前的大马,重新赶路。
自此阿沅话更少,那赵洵话倒多起来。
赵洵问她为何闯进大漠。
阿沅只道迷路。
赵洵问她出身何门何派。
阿沅只道无师自通,野路子剑法。
赵洵问她籍贯家人。
阿沅只道父母早死,籍贯不知。
赵洵问她初见时为何落泪。
阿沅只道热气烟熏。
赵洵便不再问了。
这一路还有几十战,赵洵不会武功,阿沅怕他失援,日夜不离。
最后钱塘一别,已有五年。
夜过三更,月凉如水。
赵洵自湖边抚琴归来,他的几个随身伴当,将此琴装回黄锦织西莲花纹的琴套,系上流苏,盛回匣中,又点起安息香,提着小巧熏炉,铺床、落帐、熏被。
赵洵自在书架边,拣一卷旧书,拨开正是中间看过的一页。书上道,“或孤游而自得,或骈进而纷争”。
他孤游并不自得,骈进却果然纷争。赵洵却神色嘲弄,挥挥手,那些小侍已退下去。他就着一枝红烛的光,在窗边的榻上看书。
窗外小园里海棠如锦,木兰似玉。一阵风过,香气滃然,透窗纱而至。赵洵一瞬凝神,聆听那簌簌的枝叶,拂于窗上,沙沙作响,这极静之时,他眼光一瞥,忽的瞧见书案上多出一件东西。
待他走近,打开一瞧,已晓得阿沅来过。他将那袋东西丢进匣中,已无心思看书。
次日大早,扬州城内衙门大开,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人群。百姓万人空巷,都要看杜知府二审无头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