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璟瞬间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方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她原本就是庶出,如今难道又要将她嫁给妾室出身的庶子?!而且还是这么一个满身烙着屈辱烙印的人,这不是让满汴京的人都等着笑话她吗?!
见到妹妹失态,楚若渝赶忙圆话道:“皇上,舍妹久居深闺,未曾这么直白被人介绍与旁的男子相识,倒是有些失态了。”
淳元帝笑着圆场:“无妨,今日不过是想让俩人先见一面,若是都有意,那朕便替你们俩个指婚。”
楚若渝刚想回话,却被顾衍抢先一步,他颔首回拒道:“皇伯伯,楚小姐今日不过才见了衍儿一面,若是这么匆忙就将这门亲事定了,衍儿身为男子倒是无妨,可楚小姐是女儿家,名声于女子来说,最是重要。倒不如给她些时日,让她好好了解衍儿的为人后再定不迟。”
闻言,楚璟倒是忍不住又瞧了他一眼。其实他长得很出彩,即便是惊鸿一瞥,也足以叫人难以忘怀。可,他是庶出的。
虚荣与欲望占满楚璟心间,就算他帮自己解了围,也不足以叫她青睐于他。
“对啊,三公子说得是。阿璟如今才及笄,再给些时间让两个年轻人好好了解彼此一番再定也不迟。”姚贵妃稔笑着,给淳元帝倒酒。
“如此,那便日后再说。”众人一番劝阻下来,淳元帝也只好松口。这原本就是为了弥补顾衍给他的一份赏赐,既然他不想接,自己也不好再强求。
傍晚日头快落下时,楚蘅才见到顾衍从宫门口出来,跟他一块出来的还有楚若渝和楚璟,她只好躲进车厢里。
楚若渝与楚璟同他道谢后,便上了马车。待顾衍来到马车前仍未见楚蘅下来迎接时,人便恼了,“小爷我都到了,你还磨蹭什么呢?”
听见外边马车驶远的声音,楚蘅才敢掀开帘子,下来迎他。
“脸色这么差?”
俩人面对面坐下后,顾衍才发现楚蘅的脸色很苍白,人也像是受了什么天大惊吓似的。
“大概是这车里太闷了。”她解释着,替他倒茶。
烧掉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那楚家什么来头?”喝下茶水,顾衍的脑海里还想着方才的楚璟。当朝丞相,那在朝野中的地位是数一数二的,楚家的这门亲事,想必多少人都想撞破头颅攀附上。他若是与楚璟成了亲,那在裕王府里的风头,怕是能盖过他顾沅。
可惜,那楚璟对他无意。他对她,也无甚好感。她虽面额间溢满娇羞,一副好像涉世未深的样子,可藏在眼底对他的鄙夷却分毫不差,这样虚情假意的人他在北椋碰到的多了,他们很擅长在人前伪装自己。
“楚家,似乎是这几年汴京中声望最高的名门大家,奴婢只知楚丞相有一儿一女,其他的便不得而知了。”楚蘅装作艰难般回忆着,多回忆一刻她的心就多疼痛一分。就这么简单的两三句话,她已经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听完,顾衍觉得自讨没趣,“罢了,你一个丫鬟,能知道些什么。”
楚蘅却是勾起悲凉的唇角,别的不敢说,这汴京里若说她最了如指掌的,那便是楚家。
秋日里凉风瑟瑟,楚蘅和顾衍回到东院时,一场大雨哗啦啦落下来,好在没淋到俩人。
下雨气温便又低了几度,楚蘅在屋子里生起炭火,让屋子变得暖和一些。
伺候顾衍用过晚膳冲洗后,楚蘅回到屋子里关上房门。
她拿起笔,将一行齐整的小字落在纸面上。
夜半三更,顾沅屋子里的歌姬穿好衣裳抱着琵琶从里面出来时,他身边的侍从沈末将一张纸条交到他手上。
他衣裳半敞,打开纸条看清上面的字,狭长的凤眼噙出一丝笑意。
那歌姬从他屋子里出来后,被沈末熟门熟路领到后门坐上马车,马车经过一条灯光幽黑的小巷时,马匹忽然受了惊吓,紧接着车帘被人一把掀开,那歌姬原本靠在软枕上小憩,听到声音正要起身,脖颈上倏地传来一阵凉意,那拦住她马车的男子已经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到她喉间。
“你,你是谁?!”
霓裳被吓得花容失色,她不过就是花街柳巷里一个唱琵琶的,如今陡然间碰到这种要被抹脖子的事,魂魄都被吓走了七分。
“明日大公子在醉仙楼里要宴请的人是谁?!”男子声音低沉,目光里冒着腾腾杀气。
“奴,奴不知你在说什么?”霓裳眼神躲闪,面色慌乱。
“说!”冷声吐出这个字,他手里的匕首立刻往前挪了一寸。
霓裳闻到空气中弥漫开的血腥味,脑袋一片空白,当即再顾不得旁的,连忙哭着回道:“奴说!奴说!是都虞司里的都御使陈彦!”
“以你的身份,你知道该怎么做!”这是在警告她,就算她跟顾沅告密,顾沅也绝不会为了一个歌姬损兵。
“奴明白”
话刚落下,只一下的功夫,男子已经从她的车厢里矫捷跃出,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乘着夜色回到东院,顾衍立刻脱下身上夜行衣,扔给隐身在夜色中的陆燃,嘱咐他:“烧掉!”
是不是当罚?
应声下来,陆燃俯身到他面前,禀告道:“那丫鬟今夜去见了老夫人庭院里的人。”
“看来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想到晨间自己被她拖拽起来的窘迫模样,顾衍眼里露出些许兴味。
“三公子,要不要?”陆燃眼神冷血,手放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不急。”
顾衍立刻抬手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