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晏聽到提及自己和沈照寒,手中的動作停滯了一下,差點被熱水燙到。
好在?在?場的女?人各有各的煩心事,並沒有特別在?意她。
「玉奴的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他也老大不小了,若是?此番他父親挺不過去……玉奴必然是?要守孝三年的,到時候這婚事可怎麼辦!」
宋老夫人自從察覺兒子養廢后,就一門心思?全撲在?了孫兒身上。宋成玉幼時家中貧寒幾乎連私塾都?去不了,還是?宋老夫人把所剩不多的嫁妝給?當了,這才把宋成玉送進了私塾讀書。
好在?宋成玉也不負祖母的殷切期望,十四歲靠著一篇《決壅賦》驚才絕艷,十五歲奪得殿試魁,是?當年當之無愧的寒門狀元。這些年來官途暢通無阻,一路破格升官,成為了當朝宰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可如今宋老夫人倒卻愁得整日飯都?吃不下,這些年來自家孫兒身邊她塞了不知多少個年輕婢女?,但卻無一例外都?被退了回來。若只是?潔身自好倒也罷了,可總不能?這麼多年連個心儀的女?子都?不曾有。
這些年宋成玉總是?獨身一人住在?圖南院,每日除了擺弄那點地,就是?處理政務。
宋老夫人總疑心宋成玉再這麼下去,就離出家不遠了。
宋夫人也實在?為難,她更不好直接去給?宋成玉安排婚事,只能?硬著頭皮轉移話題道:「小晏沏茶的手藝倒是?真的好,邢媽媽以前?是?在?宮裡伺候的,小晏的手法與邢媽媽的倒有幾分相?似。」
牧晏故作羞澀地低下頭,謙虛道:「夫人謬讚了。」
她在?宮裡好歹耳融目染這麼多年,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即便?沒有特意去學自然而然也就會了,有時閒來無事也會替沈照寒沏壺茶。
「老夫人,妾身有件事情想請求老夫人。」從到了這裡一直沒說話的齊見月這時忽然開口道,眼眸里蓄滿了淚水。
宋老夫人目光沉了沉,面露不滿道:「你想求我什?麼?」
齊見月捏著帕子忽然跪了下來,泣不成聲道:「妾身來時只以為老爺生了小病,沒成想竟然這般嚴重,求老夫人允我和小晏去看一眼老爺,即便?來世?當牛做馬妾身也願意報答老夫人。」
宋老夫人被她哭得頭疼,她最?是?厭惡齊見月這副小家子氣的做派,煩躁地把茶碗重重地扣在?楠木桌面上,冷嗤道:「別哭了,你去看便?是?,我不攔你們有情人相?見。」
宋夫人問言也沒什?麼表情,只是?拍了拍牧晏的手背,聲音溫柔:「你還不快把你母親給?扶起?來,等會就帶你母親去看看你爹吧。」
牧晏對齊見月這個戀愛腦可謂是?恨鐵不成鋼,無奈地把哭得撕心裂肺的她扶起?來,對著宋老夫人和宋夫人應了聲是?。
「老夫人,夫人,少爺下朝回來了。」
一名頭髮花白?的婆子笑盈盈地掀開帘子稟報導。
宋老夫人瞬間臉上布滿了笑容,忙不迭拄著拐杖站起?來,就要去門口迎一迎自家的乖孫。
但宋成玉已經進來了,他今日一身緋紅色的官袍,身姿挺拔修長,俊美無濤的臉上因?為這官服多了一些凌厲威嚴,少了許多昨日見到了平靜溫和。
「你這個不肖子還知道來看我,難得你還能?想起?我這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宋老夫人拽著宋成玉的手不願鬆開,嘴上惡狠狠的,但卻幾乎要落下淚來。
宋成玉任由?宋老夫人拽著一同坐下,安靜地聽著宋老夫人的種種抱怨還有關切。
哪裡有半點官場上不近人情的模樣。
牧晏不免想起?這些年他彈劾她的摺子幾乎能?堆滿了御案,不由?得唏噓不已。
她現?如今死了,宋成玉也算遂願了吧。
宋夫人等老夫人話幾乎說完了,這才出聲道:「玉奴,這是?你的妹妹小晏。」
宋成玉沖她無聲頷,算是?與她打過招呼了,也沒有向宋夫人提及他們昨夜見過,態度可謂不要太冷淡。
「這是?小晏剛剛沏的茶,沒想到她小小年紀手藝這般好,你快嘗嘗。」宋夫人替宋成玉倒了一盞茶,臉上難得多了些歡喜。
宋成玉自然不會拒絕自家母親,他禮貌性地拿起?茶盞輕綴一口,隨後默然放下。
「確實不錯,很?像一位宮中故人所沏。」
牧晏的心咯噔一下,腦海里迅回憶之前?有關宋成玉的記憶。
其實她很?早就認識宋成玉了。
當時宋成玉還剛剛考上狀元時經常出入東宮。那時牧晏因?為被宋福子罵坐在?台階上哭鼻子,當時她還正哭著就見一隻玉手遞給?她一個雪白?的帕子。
當時的宋成玉背著光,恍如降臨人間的神祇。
牧晏那時以為他是?來拯救她的。
沒想到後來她成了太子良娣後宋成玉就再也沒理過她,當上貴妃後還上摺子時不時彈劾她。
牧晏當時都?快恨死他了。
不管他有沒有喝過她泡的茶又能?怎樣,他總不會因?為這個就能?認出她來。
「如今小晏回來了,不如這幾日便?在?府中舉行個賞花宴,也好把小晏介紹給?京城的貴族小姐們認識認識。她還是?個孩子,總不能?日日與我們這些老婆子作伴,還是?需要與年輕人交朋友。」宋夫人適時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