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不要让羊吃露冻草。”看着林雪君和阿木古楞的队伍最后离开,大队长忍不住呼喊着交代。
“知道了!”阿木古楞回头摆手,大喊着回应。
大队长看着临出发时要了一个筐背在背上,骑着高头大马,随在阿木古楞身边的林雪君,有些不放心地抿了抿嘴。
“大队长,这就把苏木送给林同志了吗?”负责照顾工作马的马倌挠着头,他还心疼着呢。
“先看看她这一天能不能骑顺手吧,说不定晚上回来,她自己就要求换一匹温顺的小马了。”大队长转过头,拍拍马倌肩膀:“去把工作马都牵出来晒晒太阳,喝温水。”
人都说书中有黄金屋,有颜如玉……真是什么知识都有啊。读书真的有用,啥都能学会。看样子,他的书还是读少了。
“好嘞。”马倌应一声,便转回去落实大队长的交代。
托生病的杂色马的福,今天马圈里所有工作马出工前,都喝上了饱饱的温水。
……
雪霁天晴,干风在草原上吹,碎雪闪着钻石般的光像小精灵一样四处飘飞。
阿木古楞的牲畜群被管理得很好,走在最前面吃草的是腿长又会刨雪找草吃的骏马。
后面跟着群体最为庞大,由头羊领着埋头吃草的一团团白羊。
山羊喜欢东西南北地乱跑,自己找独一无二的好草吃,容易被冻死。但搭配着喜欢粘人凑堆的绵羊一起放,山羊就休想当独行侠。
这边的草吃得差不多了,山羊会最先挪脚,胆子小的绵羊跟过去,就会一直有新草吃。
数量最多的绵羊们,那厚实蓬松的卷毛团子们挤挨在一起,山羊就不会挨冻。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是憨厚又强壮的三河牛。吃草的动物里,只有牛不太会刨雪吃草。可前面的马先锋和羊士兵已经在雪原上刨出了一片黄绿,它们只要慢悠悠坠着,时不时停下来大饱口福即可。
“咔嚓咔嚓……”是牛羊吃草的声音。
“嘎吱嘎吱……”是踩踏雪地的声音。
“扑簌簌……”风吹得满地雪舞。
林雪君和阿木古楞在大队的8号草区阴坡处,跟埋头吃草的牛羊们一起散步。
林雪君跳下马,牵着苏木跟在畜群左后方,觉得时光好像和步速一样慢下来了。
畜群另一边的阿木古楞比她更负责,每当有牲畜脱离大队走远,他就会驱马过去,将落单的牲畜赶回大队。
这样可以有效防备潜伏在山坡后或雪窝子里的草原狼觊觎。
暴风雪之后,草原上会有被冻死的野黄羊或其他草原动物被冻在雪下。
为躲避大风雪而无法狩猎的饥饿狼群,会趁雪停出来搜寻死掉的动物。它们将动物尸体刨出雪地后,秃鹫们也能分一杯羹,将动物尸体吃得干干净净。
正因为草原狼的这种行为,可以防止雪开化后太多埋在雪下的动物腐烂带来瘟疫,草原人常称草原狼是草原的守护者。
草原狼的存在的确起到平衡生态、保护草场的作用——
它们吃掉过载的野黄羊、土拨鼠和鼠兔等,草原就能得到喘息,恢复生态。同时,鼠兔和土拨鼠等喜欢在草原上挖洞,害马摔断腿。狼吃这些挖洞高手,还能避免草原上全是小洞。
后来草原狼几乎看不到了,牧民们就全都骑摩托放牧,不敢骑快马了。
草原狼
两团青灰色正站在白色的坡顶,林雪君立即意识到那是两头探路狼。
马是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生物,没有之一。
无论是草原骑兵还是平原牛仔,无论是英雄、大侠还是佐罗,都要骑乘在一匹骏马上才显出威风之态。
林雪君骑着苏木随着畜群缓慢前行,每每抬头远眺,都能看到更高更远的前方。
好像很远的路,苏木可以很快便抵达。
当它轻快地颠起来时,林雪君便觉得自己像在乘风飞行,仿佛只要展开双臂,就能驾驭着这股风飞起来一般。
林雪君虽然裹得像个球一样,脸上也只露出眼睛,却仍在享受驰骋时御风的快感。
马真的太好了,比任何豪车都更酷。哪怕是会让屁股发酸发痛的颠簸感,也让人更明确地感受到好马肌肉发力时的力量感,和奔跑中的爆发力。
苏木可真迷人。
林雪君并不舍得一直骑马,畜群吃草溜达,她便也放长绳子、牵着苏木让它边溜达边吃草。
她还会在它出汗短毛打卷时,用皮袍袖子帮它擦干毛。当它走过来用她的背使劲儿蹭毛,拱来拱去时,她也站直了任它拱蹭,乖乖给它当行走中的人行毛巾。
踢开积雪发现好草的时候,林雪君总是第一时间喊苏木的名字,朝它招手。起初苏木对她的呼喊爱答不理,后来发现她总在有好吃的时喊它,这才渐渐对她的呼唤有了反应。
林雪君忍住一直爱抚苏木的冲动,努力把心思拽回放牧工作上。
于是除了找好草外,她开始尽职尽责地一边赶路一边捡路上的小石子,大小合适的都丢在身后的背篓。
远处的阿木古楞每每发现她投去打量的目光,都会撇开眼睛,或者拉低帽檐。
其实林雪君早就发现了,这小子眼睛是异瞳,一只蓝色,一只浅琥珀色。他还以为自己遮掩得挺好,不想让人看见呢。
因为这里挨着俄罗斯边境,好多东北汉人或蒙人跟俄罗斯人的混血,俄罗斯那边其实也一样,边境本就是这样的。
北疆人长着一张俄罗斯脸孔,却讲一嘴地道东北话的事在未来更是屡见不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