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它抓住了投喂人刚投放猫粮的时机,就窜了出去吃粮,另外两只猫虽然怕投喂人,但是更担心猫粮不够,于是也冲了出来,和它扭打到一起,一时间猫毛都被打飞起来了。它双爪难敌四拳,短暂交手落了下风,急忙逃走,慌不择路的撞伤上了飞驰的一个外卖电瓶车,后腿撞在外卖小哥的挡风伞的骨架上,一下子甩出去了差不多有两三米。一阵剧烈地疼痛,让它嗷的一声叫了出来。剧烈地疼痛让它更加慌张地逃跑,虽然一瘸一拐的,但是它还是忍着钻到了一个绿化带里面,躲着起来。外卖小哥看到撞了猫,停下来犹豫了一下,手机里面快要超时的倒计时,让他放弃了思考,骑上电瓶车继续送单。
它左边的后腿被撞伤了,痛的它不能使劲。不能使劲意味着它不能奔跑,不能奔跑就不能捕食、抢食和逃命,失去了食物,意味着死亡。城市在这一刻,变得冷冰冰的,一栋栋高耸的房子,像一根根冰棍,冻得它瑟瑟发抖,和这个开始炎热的天气极度不符。
它蜷缩在灌木里面,蜷成一团,浑身发抖。毛表面上没有血迹,但是内部的骨头伤到了,疼得它不敢去再舔舐,因为太痛了。它呼吸急促,心跳特别快,腹部比以前起伏快了很多。剧烈地呼吸又扯着受伤的地方,让它不停地哼哼唧唧。它突然想起了一年前半夜迁徙过程中,被撞伤然后碾成肉泥的小黄白,自己会不会也是相同的下场。外卖小哥在后的送单过程中,不知道怎么了,撞了小猫这个事儿,一直在心里面萦绕。
可能这只猫,何尝不是另外一个自己呢?自己一天到晚的奔波,勉强能糊个口,随时都可能被这个城市遗弃掉。
可是救助和养一只猫?对居无定所的他是不可能的。
他思考了许久,突然灵光一闪,用自己一角已经碎了屏幕的手机,在网上找了几家收养流浪猫机构的热线,打通了其中的几个,终于其中有一个听说是一只黑白相间的猫后,立马答应第二天来。第二天,外卖小哥在送外卖间隙,和捕捉流浪猫的人见到了,并描述了猫的活动范围和相撞的地方,猫逃窜的地方。一天的找猫和捕捉的行动就开始了。
一个骑着电瓶车,驮着一个外卖箱,在街上晃荡。没送外卖却在找猫,一路挨着绿化带查找,并且时不时问问同行,有没有见到过一只黑白相间的猫。同行都是一种奇怪的疑惑表情,并且摇着头告诉他没有见到过。另外一个先是开着车,后来发现不方便,便扫了一个共享单车,在寒风瑟瑟中边骑边叫着它的昵称。
这个城市原本的底色是安逸和闲适,也是这个城市居客的追求。快节奏的生活,正在一步步让这个城市变得躁动和急迫,催着人行走的脚步越来越快,这和这个城市对外宣传的形象一点点地背离。
一辆辆电瓶车从外卖小哥身边呼呼超过去,被手机上的倒计时催着拧着油门。一个个行人从女人身边脚步匆匆而过,对他们的行为没有一点驻足和一丝好奇。
小哥和女人,还有女人一路的男人,一边走,一边仔细的寻找和呼喊。
而它呢,还在草丛里面做着衣食无忧的美梦。
37喵桑,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
它梦到了自己还是在那个温暖的别墅里面,躺在女人的貂皮大衣上,女人身上刺鼻的味道变成了温馨的味道,家里地面的暖气开得足足的,任凭它随意躺卧打滚。随着身体一下子的抽搐,它惊醒了,仿佛是身体在警示它,现在自己身体受伤了,现在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时候传来了,那个逮住它的女人的声音,那个起名叫他“喵桑”的女人的声音,在外面叫着:“咪咪,咪咪“。虽然只是收养了它一个来月,但是它知道这个声音意味着安全,意味着食物和帮助,意味着可以活下来。它听见了呼喊声,瘸着腿,顺着声音的方向,很委屈地叫了一声:“喵“
它瘸着腿,这时候却跑了起来,用唯一的一只有力的后腿,蹬着地面,奔向它的希望!
女人也听到了那一声微弱的喵的声音,顺着来到了一个灌木丛。一猫一女人,猫在一个垃圾桶后面“贼眉鼠眼”,人在人行道上有一种再见故人的暖意。
女人蹲了下来,拿出了一根猫条,怕它被惊吓跑掉了。它拖着伤腿,腹部强烈的起伏,也毫不客气地大口吃起来。安逸的生活,让女人很久都没有在冬天在外面骑单车了,身体都有些发抖,看着它更激动了,拿着猫条的手都有些颤抖。
它太饿了,一根猫条根本不顶事,挤猫条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它吃的速度。于是那个抱怨的哼哼唧唧的声音又出现了,惹得女人眼睛一红,忍不住噗嗤一声,差点哭了出来。吓得它停止了吃猫条,抬头盯着女人,瞪大了眼睛。女人吸了一下鼻子,轻声说道:“喵桑,跟我回家看故乡的樱花去吧?”它吃完猫条,想着要下一根,用头不停在女人的裤脚和脚踝来回用头蹭。
女人轻轻摸着它的脑袋,观察着它受伤的腿,对旁边的男人说:“应该是骨折了,送医院照一下X光吧。”然后它又被装进了两年前的那个航空箱,再次坐上了汽车,再次来到了那个医院。医院的味道依旧没变,洗涤剂和消毒水的味道,只是那个味道变得很熟悉,不再让它感到警惕和不知所措。它被带到那个医院后,就被称体重,屁股一凉,然后被抽了一管子血。
没过多久,又被一个针扎了一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这次它没有反抗和挣扎,可能是没有力气,或者觉得安全的原因吧。等它醒来的时候,它已经躺在了一个单独的猫窝里面,受伤腿上被绑着白色的绷带,让它行动很不方便,但是动起来却没那么疼了。一个腿上还有连着一根管子,管子的另一头是一个挂起来的水袋。
笼子外,女人在玩儿手机,看着它动了,叫来了宠物医生。医生观察着它的样子,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就走了。女人陪着它,直到那袋液体几乎全部进入它体内后,才带着它回到了家里,把它留在了医院观察。
在医院的时光过得太快,它呆了几天后,立马觉得自己恢复了不少,就开始和隔壁的大橘开启了对骂模式。骂得有多脏呢:隔壁房间的狗都听不下去,汪汪汪叫了起来。
这段时间的流浪生活,让它原本开始圆滚滚的肚子,瘦得变得皮包骨头,肚子终于有点货了。它觉得自己嘴上不能输,隔着一个铁笼子,和大橘骂了接近二十分钟,直到两只猫嗓子都哑了才作罢。
它骂累了,就瘸着个腿,大口吃着猫粮,吃饱了就喝点水,润润喉咙准备再战。不料对手却被拉出去了,最后回来的时候也不骂了,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根本吵不起来了。它也不知道大橘被拉去嘎了蛋蛋,只是觉得对手弱了,没什么意思,便开始专心养病。
身边有水有粮,它也没必要动。虽然腿上还是疼,但这样躺着吃着喝着别提多美。等它养了一个周,就被女人接回家,关在一个单独房间里面,度过了一个多月,又去了几趟医院,腿上的白色布条和硬板子终于拆了。
它在拆完以后,尝试着走了几步,居然不疼了。忍不住又在地上蹦跶了几下,先是哼哼唧唧地嘟囔,然后忍不住喵喵喵叫起来。看得女人和医生一阵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38嘿嘿,是我呀
不知道为什么?拆掉夹板的那天,女人没有再次把它带回家,而是把它放在了医院待领养的笼子里面,等待着下次的“零元购”活动。
可能是看出来它受伤时候家里几只猫对它的敌意依旧,但是现在它已经不如以前的强壮了。也可能是怕那个女人找上门来,索要它,再次陷入流浪的轮回。就这样,它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几天后的领养活动,来的人并不是特别多,外加领养的猫里面还有几只不知道是走丢还是弃养的宠物猫,无论是长相还是毛色,都比它更吸引人。很快这些猫就有人心有所属,被带走了,留下的都是一些在人类眼中“不好看的”猫。它因为再次的流浪和受伤,身上毛色并不那么光鲜亮丽,外加上腿上显眼的伤疤,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它瞪大了它那双圆圆的眼睛,放大瞳孔,看着一个个挑选的人,仿佛在期待,又仿佛在担忧。那些人很少有在它面前停留的,只是短暂地一撇,直接就路过了。上午从六点半,它就被摆在了台子上,一直到中午快十一点半,它旁边的白猫和大橘被抱起了三次,又被放下了三次,再最后一次被抱起后,白猫被带走了。大橘在一个小朋友的一声声哀求下,也被收养了。而它,一次都没抱起或者抚摸过。它不知道为啥,开始想念人类的摸摸头了,特别是耳根子后面,摸着就忍不住打呼噜。
直到听见一个声音,一个熟悉的面孔,来到了它的面前:“嘿嘿,是我呀”是那个喂它火腿肠的女孩,带着微笑出现在了笼子外面。它怯生生地伸着脖子,去闻闻她的味道,确认了的确是她。于是发出了一声很委屈的喵,抱怨为什么她才来。女孩也没理会它的委屈,只是招呼工作人员过来,表示她要收养这只猫。
跟着工作人员来的,是逮它的女人,表示女孩的收养条件不够,没有固定的居住地:她是租房子的,并且房子没有封窗。
然后女孩给他们讲了当时它击退两只狗的故事。工作人员和女人开始理解女孩,并且表示同意不定期“家访”,就愿意让女孩领养,并叮嘱女孩可以装一个纱窗。
这时候,它闻到了那个熟悉的味道,那个女人也来了。和原来不一样的是,现在那个女人肚子微大,脸上没有了浓妆艳抹,但是她的五官端正,皮肤白皙,依旧看着十分美丽。这时候距离那个被遗弃的晚上,已经过去快大半年了,但是它还依稀记得女人的味道,只是这次味道变淡了,没有了浓烈香水的味道,只剩下女人原本的体味混着一些淡淡的洗发水、沐浴露的味道,还有一种味道,让它很好奇。于是它伸着脑袋,鼻头探出铁栏杆,仔细地吸着空气,鼻翼微动,它嗅到了一种叫母亲的味道。
四个人不知道在聊什么,聊了许久,期间还有几句大声的争论,但最后是女孩拿到了领养的资格,但是怀了孩子的女人,还是加了女孩的微信,并表示有什么养猫的问题,可以找她,两人可以是朋友什么的。于是又是一系列的身份证复印件的交换、领养协议的签订,并且又送给女孩一套领养大礼包,塞满了女孩背着的新买的猫包。然后女孩拎上送的航空箱,和它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
女孩“满载而回”,来到了地铁站,却被谢绝入内:只有导盲犬才能进地铁站,其他动物一律不予入内。女孩一下子有点惆怅,她坐了二十几个站才到这个领养点,所以才会来的这么晚。如果是公交,估计得两个多小时,这么多东西还要转几趟公交,很麻烦。
于是她一狠心,出门打了个车,花了五十多块钱,回到了她和它的那个出租房,那个属于他们两个的小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