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弦走回府的时候,鞋子都被血染红了。
人倒霉,真是放屁都砸脚后跟。
前阵子她大脚指头顶漏的鞋,她让冬虫修补,还被冬虫好顿训,让扔了,已给她做好了新鞋。
她临出门想到走到凝香家的那条路不好走,有一部分黄泥地,新鞋子刚上脚她又给脱下来了,还是换上破了洞的那双。
合计就让这双鞋站好最后一班岗吧。
谁曾想,谁曾想,麻绳专找细处断!
偏偏石头落下,不偏不倚正是这只脚……
她本想雇一台马车给送回国舅府,一问价格——
实在是舍不得,国舅欠她的银子黄摊子了,她手里就这点钱,她这几天想姨娘想得抗不了。
每次都想偷偷去看她,可手里没钱,见到姨娘底气也是不足。
早点将银子挣到,早点与姨娘团聚。
省省吧。
她咬咬牙,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国舅府。
刚转身关上门,就见院子里几人神色古怪地看着她……
院子今日倒是有护卫了,带头之人长得还不错。
宋思弦看了一眼,本想往自己院子走,就又被胡二来请:“宋姨娘——”
宋思弦心里叹了口气,“知道,上药!”
说着,跟在了胡二身后一瘸一拐走到了沈云州的书房。
向来看奏折的沈云州,今日并没批阅奏折,宋思弦进来时,他端坐在桌案前,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地府,食指随手在几处圈了圈,似乎在凝思想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宋思弦扯了个笑:“大人,要换药?”
沈云州却并不着急换药,他双眸直视宋思弦的眼睛,脑海里想到那朝奉的话。
“大人饶命啊……小的问过那小娘子活当还是死党,是她坚持要死党的……”
“活当银子少,死当可以当三十两……”
沈云州面带讥诮,不由得哂笑自己:自己巴巴选了个簪子,到头来居然不到一日,就被人典了出去,还不赎回……
想他沈云州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送出的东西被人如此嫌弃。
宋思弦,真的是可以!
将他面皮扯在地上踩!
胡二眼看着主子脸上带着熟悉的笑。赶忙冲着宋思弦使眼色……
宋思弦一句话问出口,上方的沈云州一动不动不回答,反倒是一旁的胡二一个劲地跟自己眨眼睛。
让她一头雾水,一时不知道这俩找他来啥意思。
叫人来了又晾着不说话……
她行了一路,脚又疼,脾气也有些上头,忍不住再次开口:“大人找我来不是为了换药?”
沈云州抬头,脸色沉了下来:“之前送你的簪子,怎不见你带?”
身后的胡二放松了肩膀,大人还是怜惜宋六,念着她治瘟有功,不想作她。
显然,只要宋六胡乱找个藉口,说是放在里屋,或者是忘了带,或者是一时没想起来……
这大人是主动给了宋六台阶下啊。
宋思弦皱起眉,心道,有病!
将自己叫来就是问这事?
若是以往,她可能还会想着找个藉口,今日却十分直白又无赖:“当了。”
当了……
当……
胡二嘴巴都惊成了圆形。
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大人,却现他脸色虽仍不好看,眼里的杀气消了。
胡二后知后觉想通,自家主子看似给台阶,实则未尝不是对宋六的考验。
主子生平最忌讳的就是被人诓骗。
当铺的那个朝奉之所以遭了那么大的罪,就是自作聪明,想将大人当傻子糊弄。
若是实话实说,大人又岂会为难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