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的感?觉慢慢涌了上来,季观棋心?头?微微一震,隐隐猜测到?这是洗髓丹。
破后而立,倒也有据可依。
只是这也太痛了,季观棋的全?部力气都在?抵御那一波痛苦的时候用完了,温润的灵力在?体内流淌时,他浑身松懈了下来,眼神涣散,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响起乌行白的那句吃下四颗丹药才是真正的洗髓丹。
“终于结束了……我要……我要破后而立!”他声?音嘶哑地笑了一声?后。整个人竟然直接昏迷了过去。
印象的最后,他看到?了一个瘸着腿快步走?向自己的人,对方满头?白发,如同上一辈子那样。
……
……
萧堂情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梦里,他这辈子一心?只想?要提升修为,为此他用了很多?方法,包括邪道。
他并不甘愿做一个所谓的高阶修士,他要做那修真界的人上人。
邪修功法对于他而言,诱惑力实在?太大,他有无数次接触的机会,可惜总被一个人破坏了。
对于季观棋这个人,萧堂情是有些烦的,但?又不好直接撕破脸,偏偏对方总是精准地在?他每次想?要研究邪修功法时阻止他,这简直就是烦不胜烦。
他甚至有时候在?想?,难道这季观棋自以为挂了个宗门首徒的名头?,就是真正的大师兄了吗?那也未免太过愚蠢。
可对方似乎真的是以大师兄自居,并且在?承担所谓的大师兄的职责。
这对于萧堂情而言,真是的太愚蠢了,然而他不会像乔游一样什么?都说出来,更多?的只是藏在?心?里,维持表面平和就行。
矛盾爆发就在?他终于拿到?了邪修功法,开始修炼,日?渐神速的时候,他被季观棋看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可能改变功法了,一旦练了邪修功法,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他以为季观棋要暴怒,他也想?着要不要杀人灭口,但?是对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微微皱眉,最后叹着气道:“邪修功法虽进步快,但?最伤心?境,若是如此,即便现在?进步神速,日?后也会卡在?一个境界上不去,到?时候滋生心?魔,更容易出乱子,便是伤人伤己。”
季观棋没有告密,他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但?是更加紧盯着萧堂情,萧堂情杀作恶多?端的邪修,他不管,但?若是要对普通人动手,那柄君子剑定然会挡下他,甚至直指他的胸膛。
渐渐的,萧堂情也能觉察出味儿了,季观棋这人就是很有意思,他有自己的一个判断善恶是非的标准,并不一定和世俗相同。
他的善恶是非是不受其他人影响的,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知道了季观棋的这个性子之后,为了少些麻烦,萧堂情便专挑邪修杀,往往他吸收完邪修的功法之后,转头?就能看到?在?不远处,那人正抱剑旁边,只是脸上没有半点笑容,眉头?紧锁。
萧堂情忽然感?觉似乎是从自己修炼邪修功法之后,这人就没怎么?笑过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着,直到?有一日?,他修炼邪修功法的事情暴露了,他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也或许是被谁暗中看到?了,总而言之,整个玄天宗都知道他修炼了邪道,其他宗门也上门讨伐他。
他又生气又觉得可笑,有季观棋在?旁边盯着,他可是从头?到?尾都没碰到?任何一个无辜修士。
他被众人压在?了玄天宗的主殿前,四周都是要他自戕的所谓名门正道,他浑身修为都被封住了,师尊高高在?上地看着,低垂的目光中只有冷意,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师尊是从不在?乎弟子死活的,只管是非对错,不管亲近远疏。
就在?人人都要他死,人人要他以死谢罪的时候,只有一人出来了,他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挡住其他武器的君子剑,剑身灵力缠绕,而它的主人也立刻赶来,手握君子剑挡住了旁人的攻击。
季观棋握着君子剑,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他,只是道:“我确定他没有杀任何无辜者,罪不至死。”
这一下那些所谓名门正派可就炸了锅,矛头?纷纷指向了季观棋,萧堂情看着他肩背消瘦,却异常挺直,仿佛手握一柄剑就能在?前面挡住所有的风浪。
他身上白衣染血,手握长剑,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直至那一刻,萧堂情才明白,眼前这人才是真的一旦坚持了一件事情,就绝不改变,绝不回头?。
他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现在?是季观棋想?护着他,如果有一天他做错了事情,季观棋不要他了,那……
他觉得,按照这人的性格,那恐怕无论他做什么?弥补,眼前人都不会回头?的。
最后师尊出手,这件事情才落下帷幕。
然而回去养伤的时候,他发现季观棋的伤远比他这个受刑的人还重,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倒是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叫了声?“大师兄”。
那一次,季观棋回去后昏迷了整整三天才醒来。
明明他和季观棋的关系从那一刻起就缓和了,明明后来两人也能一同练剑,明明他也答应了季观棋绝不会滥杀无辜,绝不会吸收无辜修士的灵力。
然而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变了,似乎是从季观棋第一次伤害奚尧开始,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不,应该说关系更差了,萧堂情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要关心?奚尧,但?从对方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
不光是他,包括乔游,都对季观棋越来越差,因为季观棋总是对奚尧不好,他在?众人讨伐魔宗的时候丢弃了奚尧,他在?于灵兽对战时推了奚尧,他伤害了奚尧,终于惹怒了宗门,将他关在?了水牢中。
萧堂情去看过他两次,不过季观棋应该都不知道,因为那时候的他已经气息奄奄,看上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哪里还有之前风度翩翩,一剑惊四方的君子剑的模样。
“我没做的事情,就是没做。”死到?临头?,季观棋依旧嘴硬,他低着头?声?音嘶哑道:“可笑……荒唐……我要见师尊……”
最后一次去看季观棋的时候,萧堂情也是沉默地离开了。
然而,当他回去的时候,就听?到?了奚尧再次中毒的事情,还是之前季观棋下的余毒复发了,同时又听?到?季观棋逃出水牢的消息,这一次,他和乔游亲自出手,抓他回来,只有这样,才能逼出解药,救下奚尧。
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季观棋,因为就在?这次,他们的师尊乌行白亲自出手了,那柄赫赫有名的方天画戟穿透了季观棋的胸膛,将他死死钉在?了万丈崖上,他的生机快速消散。
乌行白不愧是乌行白,一出手就是杀招,并且只要一招。
那一刻萧堂情脑海里想?着的是季观棋跪在?水牢的时候,明明已经快要意识模糊了,还在?说这“我要见师尊”,他以为师尊能救他吗,不,其实杀他的就是师尊。
季观棋死了,死的彻彻底底,然而让萧堂情意外的是,他竟然主动碎裂了自己的三魂七魄,断了轮回之路,似乎在?被方天画戟穿透胸膛的那一刻,他连一点点想?活的意图都没了。
萧堂情以为乌行白是猜到?了这个结果的,可对方又好像不是,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他的这位师尊在?接过季观棋的尸身时,查探不到?他的魂魄的那一刻,脸上一向平静的神色骤然稳不住了,难得有一天能看到?这位名震四海的人物脸上出现了慌乱二字,但?也只是一瞬间,快得像是萧堂情的错觉。
他觉得好像是有什么?偏离了乌行白的掌控范围了,但?又抓不出缘由,不过他一向看不透自己的这个师尊。
再后来,季观棋的尸身就不见了。
曾经的君子剑,活着的时候名声?在?外,死后一身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