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片疲惫,忽然觉得这样打下去也没有意义,赢了或是输了,死在这里,或是苟活下去,都没了区别。
这不是他的师尊。
沈纵提起长剑,最后一次挣扎,然而温知寒却毫不留情,直接将他的佩剑斩断。
剑,断了?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断剑,再次后退了一步。
他看到‘温知寒’神情冰冷,眼底还盛着点不耐烦,似乎他因为被围剿、被抛弃背叛而生的痛苦绝望都是令人厌恶的麻烦事。
他听到‘温知寒’如他前世那般将他一步步逼到悬崖边沿,对他低声威胁,
“不然呢?沈纵,这么多的人死了、疯了,这么多的宗门被冒犯了,所有证据都在这里,如果这些不是你做的,难不成……还能是我吗?”
沈纵猝不及防地显露出惊慌之色,“不……”
“难不成,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琼雾峰峰主温知寒虽然修行多年、受人敬仰又救人无数,但其实私下里不过是个自私的伪君子,平日里做好人只是装的?”
‘温知寒’像是早就看穿了他,深深厌恶着他这个徒弟心底的珍重儒慕,又要忍着恶心、利用这份少年人尚且懵懂的心思,小声地威胁逼迫,
“你觉得,有谁会喜欢这样的【真相】呢?让你师尊我来替你顶罪……你就能得到所有人的鄙夷或怜悯,带着天下人的同情,从此前路坦荡、幸福顺遂了吗?”
沈纵心神俱震,脑海里仿佛有什么紧绷了多年的弦骤然崩断,他用力喘了一口气,试图压制住什么,却猛地喷出一口热血。
“啧,真脏。”
沈纵低垂着头,终于将手中的断剑也扔了,肩膀微微颤,忽然笑出了声。
“师尊啊,师尊……”
他笑得比哭还难看,“难道只有徒儿死了,您才会满意么?”
【不是的。】
真正的温知寒站在他的面前,伸手想要拉住他,沈纵却一步步向后退去。
幻术阻隔了他的声音,伪造了他的言行举止,他不知道沈纵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不明白为何他只是挡下了一剑,沈纵便丢掉了手中的长剑,面露绝望。
温知寒呼吸一滞,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沈纵望着他,一步步走到了悬崖边沿,战意散尽,那双尚且青涩的眼眸也没了丁点光亮,只剩下空洞的暗色。
他望着前方,视线却没有落在任何人的身上,仿若只是喃喃自语,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沈纵的命是您救的,如今,便还给师尊,从此,两不相欠。”
“不要!!”
站在崖边的少年终于闭上双眼,绝望地向后退了半步,轻飘飘向后坠去。
“剑阵已成!!”
不远处的后方,一道金光从二十七人组成的剑阵之中迸而出,如流星般冲向他们。
障眼的黑纱随环境消散,就连心魔的力量都在这一刻削减了一半,沈纵猛地睁开双眼,身体却已经失去平衡,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像是要抓住些什么。
“阿渊!!”
温知寒连忙朝他冲了过去,冰冷的指尖却恰好错过了,最终只碰到一缕丝,眼睁睁见着爱徒坠向深渊,头脑瞬间空白一片。
【来不及了,温知寒。】
与此同时,不知藏了多久的残魂再次出现,藏在他的影子中,出诅咒般的低语。
白迟辛就像是等待生命流逝食用腐肉的秃鹫,兴奋而期待地等着看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