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半晌,方才行了一礼,咬了咬唇,“臣女多谢殿恤。”
赵稚柔看着王瑛离开后,才松了一口气,想来王瑛也是体面人,若她真在这里和她纠缠,她倒是觉得头疼。
“殿下,可还有事?”晏周微微垂首,看着少女毛茸茸的头顶,鬼使神差地竟要抚上去。
少女抬头,定定看着她,眸子水润,莹莹闪闪,他只觉得喉咙发紧,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夫君应当知晓王瑛为何会来京都吧?”赵稚柔一边说着,一边想去牵男人的手,她此刻的心,悬在半空,想找个能依仗的地方。
晏周察觉到少女的动作,微微退了半步,压下心中胀意,淡淡道:“不过是俗世之事,殿下何须挂怀?”
赵稚柔的手探了个空,她眉间微凝,男人这是生她气了?
她试探道:“夫君,王瑛若是要嫁给你,你可愿意纳她为妾?”
晏周沉默,他虽不涉后宅之事,但大致能猜到少女话中何意,“殿下何意?”
“我只想告诉你,我心眼小,你若真对他人动了心,我会杀了你。”赵稚柔从未对晏周说过这样娇纵任性的话,其实她已经没有法子了,她不能将晏周让给别人。
少女语气凶狠,落在男人耳中,却是狐假虎威,忍不住轻笑出声,如石落清泉般悦耳低沉,便是连他都微微一愣。
“晏周,你笑了?”赵稚柔不可思议地看着男人,激动到语无伦次。
“殿下听错了,臣嗓子不适,咳嗽而已。若无事,臣先告辞。”晏周自知失态,找了借口,转身就要离开。
“你别走!今天这事你要说清楚。你不能纳妾,你只能有我!”赵稚柔从身后抱住男人,耍着无赖。
晏周身子一僵,几乎是一瞬,便拨开少女的手,恢复了往日清冷的模样,然而耳尖泛红却出卖了他。
“殿下,这里人来人往,您怎么能随意抱臣?”
“哼,你既然知道人来人往,为何还要同王瑛说那么多?夫君难不成就想让我吃醋吗?”赵稚柔有些不满,晏周对她还是太冷淡了。
晏周一听到少女又提起此事,眉心发痛,他心里升起一抹异样,无奈道:“殿下,我和她不过是兄妹之情,再无其他。您何必拿着此事纠缠不清?”
“我哪里纠缠不清了?”赵稚柔反问,但见晏周脸色不霁,即便心里依旧介意,还是软了语气道:“我就是……罢了,我下次不会了,你别生气。”
少女进退自如,晏周只觉得自己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这种感觉极为不适,他定了心神道:“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晏周,你要真离开,我就不理你了!”
“殿下,天冷路滑,回去小心。”男人言罢,转身离开。
他总这样!赵稚柔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想起方才的场景,她心里又有些委屈。
晏周心里对自己,依旧是同他人一样,没什么不同,也不重要。
“殿下,不如先回去吧?家主他……”青凝其实心里很气,但又怕让殿下伤心,极力找补,但最后还是沉默了。
赵稚柔看着晏周离开的方向,气得眼眶通红,然而却又没有办法。
她发现,晏周和《诱夫记》里的男主角,压根不同,话本里的男主,不会对心爱的女子如此过分。
——次日,天色晴明,正是午后,将近立春,天气暖了几分,赵稚柔提着食盒,往松涛苑而去。
“殿下,这种事让底下人来便好了,何必冒着这般冷的天气出门,若是您受了寒气,头疾又要复发了。”青凝跟在身侧,替少女掩了掩斗篷,满面不解。
“夫君公务繁忙,这两日午膳没用多少,我定然要看着他吃点东西,才安心。”赵稚柔想起前两日两人闹别扭之事,心里觉得是自己不懂事,左右他性子这般,自己给他台阶便是。
青凝无奈摇了摇头,明明是家主的错,到头来却还让殿下给他面子,果真如话本里说的那般,被爱的人有恃无恐。
刚至松涛苑门口,便看到小厮墨岭走了上来,墨岭看到少女,朝着她行了一礼道:“奴才见过殿下,主子出了门,如今不在书房。”
“他去了何处?”赵稚柔一边说着,一边进了松涛苑。
墨岭本想阻拦,但想了想,还是止了动作,若被夫人知道,少不得要罚他,只好低头道:“主子说有事找顾大人,想来也快会回来了。”
“不急,我先去书房等他,你下去吧。”赵稚柔收回目光,莲步轻移,进了书房内。
一推开门,便是扑面而来的寒意,晏周不怕冷,常年不燃碳鉴,这也成了他拒绝自己去书房探望的理由。
“殿下,这里头可是真冷,不如奴婢着人抬个小碳盆进来?”青凝缩了缩脖子,不知道还以为家主住在冰洞里。
赵稚柔将食盒搁在桌上,行至书架前,一边浏览着书籍,一边道:“不必,这是他的地方,若是乱动,他定不开心的。”
“殿下,您……”
青凝还想再说什么,便被赵稚柔打断,“罢了,你先出去等我吧。”
青凝叹了口气,自知多说无益,殿下只顾着家主,怎么也不想想自己?她明明很怕冷,若是保暖不得当,还容易生冻疮呢。
书房布置简单,除了必备的书桌书架,文房四宝,屏风隔断,再无其他多余的用具,赵稚柔正打量着,忽被靠近屏风处的壁上挂着的观音大士像吸引。
晏周信佛,不仅佛珠不离身,而且几乎日日都会抽出一个时辰抄写经书,每月都会将抄好的佛经送至青山寺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