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许长善的名气,慕名拜师的不在少数,可许长善在授业方面因循保守,秉承着传子不传女的原则,眼前能指望的只有孙子许纯良,如果孙子不肯学,许家的医术只能失传了,许长善也因此而忧心忡忡,生恐无法面对列祖列宗。
许纯良自小性情孤僻,沉默寡言,按照时下的说法,有着非常严重的社恐症,学习成绩也不怎么出色,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特长,根据学校老师反映,这小子注意力不集中,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不爱交际,也没什么朋友。
如果不是许纯良自己坚持,许长善是不会让他复读三次的,高考成绩一次比一次低,这次总分连四百都没过,民办本科都对他来说都遥不可及,以他的条件完全可以选择出国,可许纯良不肯去,许长善也只好作罢。
许长善并不看重学历,他自己就没学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医术被认可,中华医术博大精深,研究得是天人之道,西洋医学岂能相提并论?上下五千年的中华医学基本上都是师父带徒弟的传承方式,足以证明这种方式是符合国情的。
6奇开车将这爷俩送到了回春堂,途中了解到许聪的身份证丢了,他让许聪尽早去分局补办,顺便开导了他几句,高考成绩并不代表一切,自己也没参加过高考,现在不一样端着铁饭碗为人民服务?
许长善望着身边只穿着一条裤衩一言不的孙子,心中又爱又怜,许纯良才三个月,他爹妈就分了手,两人把孩子往自己这里一丢,一个飞去了美利坚,一个去了欧罗巴,不久以后,各有各的小家,各有各的儿女,不到逢年过节,谁也想不起国内还有这个孩子。
许长善认为孙子的不幸很大程度上是他的父母造成,当然自己也有责任,这些年来,忙着治病救人,忽略了对孙子的教育,回头想想,这孩子小时候还是很聪明的,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将店里的草药认识得清清楚楚,六岁就能将人体奇经八脉,三百六十二个窍穴倒背如流。
只是上学后性情突然就改变了,许长善到现在都清晰记得,有一天他放学哭着回来,问自己,别人都是爸爸妈妈接送上学,为什么他没有?也是从那时起,就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越来越不爱和外界交流。
警车在回春堂门口停下,6奇第一时间下车,帮忙拉开车门,许老爷子颤巍巍走了出去,6奇体贴地搀扶住他的手臂。
随后离开汽车的许纯良道:“我来吧!”他主动搀扶住爷爷。
6奇看到他的举动,稍稍放下心来,一个连自己生命都不在意的人是不可能去关心别人的。种种迹象表明,许纯良已经放弃了寻短见的想法。
许长善提醒孙子:“小心脚下,别扎着。”到现在许纯良还赤着脚呢。
“瞧,你爷爷多关心你。”6奇向许纯良笑道。
许长善正想交代孙子请6奇进来坐坐喝杯茶,不等他开口,许纯良道:“6兄,刚才真是辛苦你了,如不嫌弃,还请移步寒舍,在下略备薄酒,与6兄把酒言欢。”
许老爷子懵逼了,我孙子这是受啥刺激了?过去没见他跟人这样说话啊。……
许老爷子懵逼了,我孙子这是受啥刺激了?过去没见他跟人这样说话啊。
6奇心说到底是国医世家,话说得跟文言文似的,这么年轻的小伙子,跟时代脱节了,他笑了笑道:“改天吧,我还在执勤,门口不能停车太久,快进去吧,照顾好老爷子,以后别再让老爷子担惊受怕了。”
许纯良暗忖,真乃义士也!此人可交!
向6奇抱了抱拳,话不多说,搀扶着爷爷进了回春堂。
6奇目送他们进门,这才驱车离开。
回春堂是一座简陋的二层小楼,楼下是诊所,楼上就是爷俩住得地方,店里有一位姓林的中年妇女,平时就是看看店打扫卫生,帮忙做饭,至于抓药看病一样不会。
许长善之所以雇佣她就是因为她不懂医术,祖传医术岂能让他人随意窥探。
许长善担心孙子再寻短见,一直跟着孙子回到房间,让他去洗澡更衣。
许纯良保存着完整的前世记忆,相较而言,今生的意识有些支离破碎,许纯良从这些碎片中迅汲取着有用的信息,任何时候任何环境都不可怨天尤人,自暴自弃。
赤身**的站在浴室镜前,现自己的样貌和之前变化不多,只是白皙了一些,瘦弱了一些,头也短了许多,这个世界,男人的型多半如此。
浴室狭小,方寸之地并无浴桶。
许纯良心生诧异,不过他很快就从记忆中现了有用的信息,头顶这个莲蓬状的铁器应当就是,用手摸了一下,质地却并非金属。
小心打开阀门,百多条水线倾泻而下。
许纯良吃了一惊,向后退了一步,仍然被热水溅到,他的反应力和移动度明显下降。
关上阀门复又打开,水线随之停止开启,机关极其巧妙,很快又现阀门可左右旋转,左旋水流变热,右旋变冷,端得是巧夺天工。
许纯良反复启闭把玩,良久方才开始沐浴,洗去一身的雨渍,洗去前世的血腥,闭上双目尽情享受着温暖水流的冲洗涤荡。
一只寸许长度五彩斑斓的蜈蚣沿着许纯良背后的墙面迅游走,贴着地面来到他的足跟处,准备动攻击之时,一只手抓起了蜈蚣,却是许纯良及时现了这只小虫。
百足蜈蚣在他的双指之间挣扎拧动,却不敢起攻击,许纯良盯住这蜈蚣,双目灼灼生光,张开大嘴,一口将蜈蚣吞了进去。
许纯良沐浴之时,老爷子始终在外面守候,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将自己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的许纯良方才换上衣服走了出来。
望着神清气爽的孙子,许长善松了口气,中医的基础就是望闻问切,数十年的行医生涯让老爷子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经历这场变故,宝贝孙子变得精气十足,明显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不破不立,今次的挫折对他来说是一次难得的历练,也许会帮助他重审视这个世界。
此时林妈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招呼他们爷俩去吃饭。
一只蜈蚣根本满足不了饥饿难耐的许纯良,面对美食,早已食指大动,尽管如此,许纯良仍然没有忘记礼仪之道,先给爷爷盛饭,一举一动,尊足礼数。
许长善没什么胃口,微笑道:“我不吃,看着你吃就行。”
许纯良点了点头,又去给爷爷泡了杯茶,这才坐回饭桌前吃了起来。
许长善端着茶杯,笑眯眯望着狼吞虎咽的孙子,心中生出些许安慰,塞翁失马安知非福,纯良明显懂事了,过去别说是给我盛饭,就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许长善端着茶杯,笑眯眯望着狼吞虎咽的孙子,心中生出些许安慰,塞翁失马安知非福,纯良明显懂事了,过去别说是给我盛饭,就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天下长辈谁不希望自己的后辈出人头地,可天资不同,禀赋各异,孙子不是学习的材料,也不能强迫他。只是他又不愿继承自己的衣钵,年纪轻轻总不能就这样呆在家里?岂不是和社会断了联络,以后他只会变得越来越孤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