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一起坐在鬧市中擺攤算命就已是一件奇事,然即便身旁道士突如其來地叫住了過路的姑娘,他也視若無睹,不曾分給她半點眼神。
身著道袍的男子為留住她,忙高聲道:「姑娘,貧道看你面相不錯,有沒有興在此讓我為你卜一卦?價格嘛,也不貴,五兩銀子即可。」
然而裴筠庭不為所動:「我為何要相信你?焉知你不是江湖騙子,專哄我這種小姑娘的?」
「嘿,這還不簡單麼,貧道簡單說兩句便是。」他仔細看兩眼裴筠庭,道,「姑娘年過十五,家境不錯,應當有一對龍鳳胎的兄弟姊妹,我說得沒錯吧?」
「哦?」她總算來了些興,上前兩步:「既如此,我便願聞其詳。道長能為我算什麼?」
「且聽貧道說便是……姑娘你出身不凡,命格極貴,若是個男子,定當是個位極人臣的權貴。」他頓了頓,隨後煞有其事一般,「眼下姑娘你雖順風順水,貧道卻算出,過不得幾時,你便要遭遇人生第一道劫,實乃情慾之劫……唔,多的貧道也不好說,所謂天機不可泄露,你與同行那位公子可要多加小心,莫要上了旁人的當。」
裴筠庭原是不信的,聽他測出裴長楓與裴瑤笙龍鳳胎一事,又點出與她同行的是一位公子,不免也信了三分。
見她欲再追問,道士神秘一笑:「貧道說了,天機不可泄露,姑娘你且記住我說的話,有緣再見。」
……
待裴筠庭走後,破爛道士掂了掂手上的銀兩,隨即眉開眼笑道:「哎呀!碰上有緣人,今日可早些收攤了。」
身旁那人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騙小姑娘?」
「出家人的事,怎麼能叫騙呢?貧道從不哄騙小姑娘。再說,過不了多久,咱們就會與這姑娘再次相遇。如何,要不要與我打個賭?二十兩銀子。」
「是嗎?屆時她也早就將你忘了吧?」
「未嘗不能是另一種可能呢?」
「死道士,故弄玄虛。」
談笑風生,後話暫且不提。
第二十四章姑蘇遊記(三)
時間又過去一個月,一行人走走停停,終於抵達姑蘇城。
裴筠庭坐在馬車上,興致勃勃地掀開車簾一角,嘴裡贊道:「果真是江南水鄉,到底與燕京截然不同。」
古人道「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古宮閒地少,水港小橋多。夜市賣菱藕,春船載綺羅。」然而直至裴筠庭來到江南水鄉,親眼所見,才真正知曉此話的含義。
姑蘇城歷經百餘年滄桑,底蘊正足,是文人墨客最喜常駐的地方,尤其姑蘇雲氏,作為在此屹立百年不倒的世家,是無數文人心目中無法撼動的存在。
因經濟逐代繁榮,民居逐代增多,城內空閒之地越來越少,稱其為「古宮閒地少」,實在恰如其分。城內河網交錯,馬車一路駛向前,更見水港與小橋的繁多,愈使人真切感受姑蘇水鄉之稱的名副其實——小橋流水人家,所謂不假。
駛出鬧市後,馬車還未停下,裴筠庭意猶未盡地回身,凝望一貫倚壁而息的燕懷瑾。
近幾日他不知與展昭在忙些什麼,偶爾起夜時,總能瞧見他房間未熄的燭火,趕路時也大多倚在馬車上閉目養神。唯有途經城池,她提出想要逛一逛時,燕懷瑾才會睜開那雙盛滿墨色的眸子,懶洋洋地跟在她身後,老老實實充當她的「工具人」。
並非裴筠庭不想問,只是念及她身份尷尬,又事關朝堂機密,索性避而不談。待時機成熟,即便她沒提,燕懷瑾也會主動將能說的全都告知予她。
如此一想,裴筠庭便愈發閒散起來。
游離於燕京城外的日子,說快活似神仙也不為過。
這些天,她亦給家人添置了許多禮物,大大小小堆在一塊,被她分成好幾份,其中以裴瑤笙的禮物占據大頭。
當然,若沒有燕懷瑾適時制止,或銀兒見縫插針地勸解,她花出去的銀子只怕會再翻上一番。
待到午時,馬車終於在一座府邸前緩緩停下。
燕懷瑾先下車,隨後極自然地伸手,將裴筠庭迎下來。
展昭早已駕馬抵達,等候多時,並由家僕前去稟報。報上去的名號雖為李公子,遞上前的卻是他的貼身玉牌。
雲府中有人認得此物,所以即便此刻門前來的人不多,卻都是能說上話,在姑蘇城內舉足輕重的人物。
這並非燕懷瑾第一次來姑蘇,也並非他第一次入雲府做客。然時過境遷,雲府的模樣未曾有大的變化。
姑蘇雲氏、許氏與何氏,清河張氏,以及蘭陵宇文氏同稱為五大氏族。而雲氏到底是百年世家,無需道破,也能從各處細節盡數體會他們的底蘊。
風雨不動安如山,十年如一日地屹立不倒。
他站在裴筠庭身前,因有意隱瞞身份,免去了眾人的禮數,只頷,對站在最前的雲氏掌權人云守義喚道:「雲先生。」
與他有過師徒情分的先生這樣多,可現如今能得他這般尊稱的,雲守義乃其一。既不失禮義,又合心意。
多年前,他尚且是個半大的少年,初生牛犢不怕虎,急於證明自己,便主動攬下本該由燕懷澤去做的任務,一意孤行,領著身邊最得力親衛來到陌生的姑蘇城。
彼時他心智遠不如現在這般成熟,做事難免冒失,在糾纏中遭受重的傷,一時游於無涯的姑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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