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便搖出了上上籤。
一旁住持笑眯眯地對她說道:「施主所求,乃大吉,可從心所欲,心之所向,即是正確的路。」
「……心之所向?」裴筠庭皺起眉頭,一時未能參解其中之意。
臨走前,主持又囑咐兩人:「若施主心中萌生愛恨嗔恨,便可去佛前拜拜,多少能靜下心來看待眼前的事物,儘量不被情緒左右。」
二人一一應下。
行至寺門前,裴筠庭拾起地上一朵還未被踩踏的荊桃,讓雲妨月別在她髮髻上。
她略微仰起頭,遙望漸沉的天色:「我佛慈悲,即便眼下徒手拾起跌落在地的花兒,想必佛祖也不會嫌棄我。」
第二十六章姑蘇遊記(五)
自重元寺返程的路上,果真如裴筠庭所料,下起了小雨。
有道是,江南三月雨微茫,羅傘疊煙濕幽香。
雨天的姑蘇好似被人籠了層朦朧的烏紗,煙雨濛濛,很是溫柔。路旁皆鋪著青磚白瓦,腳下石板發出嘩啦嘩啦的水聲——無論晴天雨天,它都長鳴不絕。
浣衣女子來來往往,抱著木桶匆匆路過。
小城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雖不及燕京繁華,卻比燕京更閒適愜意。
裴筠庭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的雨簾,感嘆道:「原來姑蘇就連的雨也與燕京大有不同,往日我在燕京觀雨,皆是豆大般生生往下砸,如今一見,才知什麼叫真正的『無邊絲雨細如愁』。」
也難怪古往今來,文人墨客多偏愛江南地帶。
雲妨月聽罷,掩唇笑起來:「江南地帶的小雨都是這樣,俗稱毛毛細雨。如今尚未到梅雨季,待過幾月,到了梅雨季節你再來瞧,這毛毛雨更細,故世人稱其為煙雨。盈妹妹若不介意,下去走一走便知,這雨落在人身上,是半分沒有感覺的。」
裴筠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聽雲妨月問:「方才見你在寺內求了佛珠,可是要贈予家人?」
「啊?是……大抵是罷。」
雲妨月笑意更深,卻沒再深究:「左右時辰尚早,不如我帶盈妹妹上街去,到那茶館裡聽聽雨,吃些糕點,說會兒話,是再愜意不過的了。」
「月姐姐,若想聽我講故事,直說就行。」
「哎呀,盈妹妹當真聰慧。」
「油嘴滑舌。」
身在江南聽春雨,只覺寒濕重重起。
裴筠庭聚攏披風,邊同雲妨月閒聊,邊隨馬車一起朝鬧市駛去。
……
這廂雲府內,房檐的雨如蛛網一般滑落。
燕懷瑾挽了個劍花,將其收入鞘中,長舒的那口氣盡數化成縹緲的淡淡白霧。
晨起他與雲守義及雲氏大少爺雲知竹在書房議事,走前特意問了一嘴,從展昭處得知裴筠庭今日與雲家小姐有約,故沒再接著多問。
商榷結束,他總算與雲氏幾人達成初步共識,心情驟然變得輕鬆。可這會兒在廊下練劍,不過一盞茶的工夫,他卻愈發煩躁。
眼神來回往門前瞥了數次,一次也沒見著期望的窈窕身影,燕懷瑾索性收劍,將一旁的展昭喚到身前來:「她們去的何處?這都午時了,還見未歸。」
「昨日說去重元寺求籤,按時辰算,眼下該在回來的路上了。」
然而燕懷瑾哪能不懂她,遲遲未歸,怕是又跑到哪玩兒去了。
思及此,他無奈地搖頭,吩咐道:「展昭,你去我房中,派人將寫好的信送回展元手上。」
此次姑蘇之行,展昭並未一同前來,而是留在燕京替他處理一些瑣事,順道也能作為接應,算雙重保障。
展昭領命離開後,燕懷瑾抱著劍,倚在柱上,看雨隱隱有變大的跡象,微皺眉頭。
一低眸,瞧見庭院中央的玉蘭花瓣被雨打落一地,不知怎的,忽就想起來姑蘇的路上,裴筠庭捧著那本摘抄的小冊子,同他念叨過兩回榮陽樓的糕點,說是榮陽樓招牌的油氽糰子軟糯香甜,還有荷花酥、薄荷糕等蘇式糕點,把裴筠庭饞得不輕。
眼下雨這樣大,即使她有心,也顧不得去買糕點了。
沉吟片刻,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他提著傘,步入雨中,心想待裴筠庭回來,定要讓她好好感謝自己才是。
……
雲妙瑛今日終於得以約上友人一聚,可惜她們前腳才在挹翠軒的亭中落座,後腳外面就落了雨。
兩人對視一眼,只得暗暗惋惜:「梅雨季又開始了,也不知這回要持續多久,我還想著回府時給姐姐帶些荷花酥呢。」
「無妨,這雨指不定過會兒便停了。」友人為勸慰她,臨時轉移話題,「你方才同我說家中有貴客造訪,還是從燕京來的?」
雲妙瑛點頭,腦海浮現出昨日對她莞爾淺笑的姑娘:「確有此事。」
友人登時來了點興致:「貴客長什麼樣?打燕京來的,不是達官貴人,就是非富即貴世家子弟吧?」
「說是對兄妹,昨日我只見到了妹妹,那兄長與我父兄在書房議事,故我並沒見著人。」她咬下一口挹翠軒的酥糕,舌尖漾開甜味,「那個妹妹,名喚李珊盈,生得極其精緻好看,我瞧城內沒有哪家姑娘有能與之匹敵的容貌氣質。人挺愛笑,你也知我平日待生人是哪般,她見了不惱,反倒將我弄得不好意思了。」
「或許她是笑面虎,面上未表現出來,心底暗自將你罵了個狗血淋頭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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