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的香港港口,海风夹杂着湿润的咸气吹拂在岸边,一艘从上海来的货船悄然靠岸,几只棕色木箱被卸下,轻巧而迅速地转移到岸边一辆黑色轿车里。木箱外没有任何标记,只有角落处用白粉笔潦草地写着一个小字:“影”。轿车发动,沉稳地驶入夜色,像一只黑色的猎豹,穿过曲折巷道,直奔山顶的一座别墅。
在别墅内,苏珈婉端坐在一张木制靠椅上,身着一袭浅紫色旗袍,光线投映在她清丽的侧脸上,仿佛画中仙。她纤细的手指端着一杯红茶,目光却越过窗外,落在黑暗中远方灯火闪烁的维多利亚港上。轿车停下时,她平静地起身,步履轻盈而从容,迎着夜风走出门廊。
“小姐,东西已经到了。”车上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轻声说道。他打开后备箱,两个小箱子被抬了出来。苏珈婉点了点头,示意将东西搬到屋内。
不多时,箱子被拆开,几卷精致的电影胶片被放在桌上。苏珈婉伸手轻触胶片边缘,动作轻缓而小心,仿佛触碰的是易碎的珍宝。这正是经过沈洛亲自剪辑、秘密送出的《山河殇》。
“周先生,今晚的安排确定了吗?”苏珈婉转头,问一旁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子。他是香港本地一位颇具势力的电影商人,因受到苏珈婉的信任,成为此事的关键人物。
“已经安排妥当。胶片会在半夜送到影院,明晚便能如期放映。”周先生答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敬重。
“很好。”苏珈婉眼中掠过一丝冷芒,“这部片子一旦放映,必将掀起风暴。”
她话音刚落,屋内灯光忽然一闪而灭,整个别墅陷入黑暗。屋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发动机轰鸣声,隐约可见几辆车停在不远处。苏珈婉神色微变,却依然保持镇定:“周先生,您的人手准备好了吗?”
“放心,我们有足够的保镖。”周先生沉声道,立刻招呼手下加强警戒。
苏珈婉站在窗边,注视着黑暗中的灯光,手中无意识地紧握起茶杯。她知道,顾俊的动作来了。
与此同时,上海滩的沈氏影业总部,沈洛正坐在办公室内,神色如常地翻阅一份文件。他的身旁,张铭吉摘下眼镜,用手帕擦拭了一下,低声说道:“少爷,我们的人刚传来消息,顾家在香港的线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沈洛嘴角微微勾起,像是早有所料:“顾俊的计划不过是狗急跳墙,他想摧毁我们的根基,但显然低估了《山河殇》的力量。”
张铭吉抬头,试探性地问:“我们是否需要加强对香港那边的保护?”
“不必多虑。”沈洛淡然说道,“珈婉既然选择亲自去香港,就说明她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顾俊越是急于破坏,越是会暴露自己的弱点。”
张铭吉微微点头,尽管心中仍有忧虑,但对沈洛的判断一向信服。他低声道:“少爷,还有一件事。日本方面似乎对这部电影引发的舆论风暴感到不安,东京特务机关已经向上海发来警告。”
沈洛闻言,眼中寒意一闪而过。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繁华的街景:“一部电影便能令他们如此紧张,说明我们的路走对了。”
翌日傍晚,香港的一家私人影院中,座无虚席。苏珈婉坐在后台,通过一扇小窗注视着观众席。她身旁的周先生低声汇报:“今晚到场的有不少海外报社记者和电影评论人,他们对影片的期待很高。”
苏珈婉微微颔首,随后目光转向放映室:“开始吧。”
伴随着胶片的转动声,《山河殇》正式上映。电影开篇便是一片战火连天的荒原,镜头中被摧毁的村庄、流离失所的百姓、日军的残暴行径,触目惊心。影片的节奏紧凑而有力,画面震撼,台词直击人心。
观众席中,有人因震惊而屏住呼吸,有人悄然落泪。待到影片结束,影院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记者们纷纷在笔记本上写下评论,有些人甚至立刻拨打电话,将新闻传回总部。
苏珈婉站在幕后,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她知道,这部电影已成功点燃了一场国际舆论的风暴,而这仅仅是开端。
然而,就在这时,周先生匆匆赶来,神色间带着一丝凝重:“苏小姐,顾俊的人出现在附近,我们的人正在监视。”
苏珈婉冷冷一笑,眼中寒光乍现:“既然他们敢来,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以牙还牙。”
夜幕深沉,上海滩的霓虹灯将夜空染成一片昏黄。外滩的洋楼静默矗立,江面风起云涌,似在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降临。沈氏影业总部的灯光彻夜未灭,映照在大厦的窗棂间,犹如一盏孤灯,在黑暗中挣扎燃烧。
沈洛独自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双手负后,目光沉如深潭。他的身影拉得修长,在光影交织中显得有些孤单。桌上摊开的是一份刚送来的报告——日本宪兵队和顾家已联手,对沈氏影业发起全面围剿。他们冻结了影业的部分账户,扣押了电影器材,还派人骚扰片场工人,令公司运作举步维艰。
沈洛轻叹一声,转身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金属打火机,将一根香烟点燃。青烟袅袅升起,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这个局面并不意外,他早知日本宪兵队对他有所忌惮,而顾俊一直是他最大的敌人。只是没想到,两者竟然会如此迅速地联手,直逼他的命脉。
“少爷。”张铭吉推门而入,脸色凝重,声音低沉,“仓库那边传来消息,日本宪兵扣押了一批胶片和器材,他们说是例行检查,但看样子并不会轻易归还。”
沈洛沉默片刻,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中。他抬起头,目光中透着一抹冰冷的光:“他们想断我们生路,可他们低估了我们沈氏影业的韧性。铭吉,传话下去,无论设备器材还是胶片存档,所有关键资源全部转移到备用仓库,不能有任何遗漏。让人密切关注顾家的动向,必要时,我们要有反击的筹码。”
张铭吉领命而去,办公室重新归于寂静。沈洛却没有闲着,他翻开一摞资料,那是他手中仅存的几位可信任的国际友人名单。这些人有的来自好莱坞,有的是欧洲战区的记者,还有一些则是游走于上海滩的中立商人。或许,这些人能够成为他的破局关键。
不久,门外传来一阵轻缓的敲门声。沈洛抬眼望去,是苏珈婉。她穿着一袭素色旗袍,乌发轻挽,眉目间虽透着几分疲惫,却依然如兰似玉。她缓步走进,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轻声说道:“这些天你太过劳累,喝口茶,稍作休息吧。”
沈洛接过茶,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容:“多谢你,珈婉。在这个时候,能看到你还站在我身边,真是一种慰藉。”
苏珈婉将他盯着的文件拿起翻了几页,眉心微蹙:“这些外国人虽然与我们有过合作,但能否在这个节骨眼上伸出援手,还是未知之数。若要破局,我倒觉得我们可以试着联系地下党。”
沈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地下党?我与他们并无深交,这个时候主动寻求合作,是否会引火烧身?”
“如今的局势,比火烧身更危险。”苏珈婉声音柔中带刚,目光笃定,“日本宪兵与顾家虎视眈眈,若没有更强大的后盾,我们很可能顷刻间就被压垮。地下党虽然低调隐秘,但他们的行动力和资源远超常人想象。更何况,他们也希望通过电影这样的媒介传播思想,与你的目标并不冲突。”
沈洛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一次,我们或许该放手一搏。”
三天后,沈氏影业的危机并未缓解,反而愈演愈烈。片场因被扣押设备而暂停运作,大量员工不得不临时停工。顾俊在几家报纸上大肆宣扬沈氏影业的“罪状”,将其包装成非法经营的反面教材,舆论愈发不利。沈洛几次出面澄清,但无奈媒体被顾家控制,他的声音如石沉大海。
然而,在最黑暗的时刻,一股微光悄然浮现。地下党的一位联络员主动找上门来。他是一名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穿着普通的长衫,脸上带着几分书卷气。他在沈洛的办公室中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道:“沈先生,我们知道你最近遭受了不小的打击。组织愿意伸出援手,但也希望你能为我们的事业做出贡献。”
沈洛没有急于表态,他微微一笑:“合作自然可以,但我需要知道,组织能够提供哪些帮助?”
中年男子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单,递给沈洛:“这是我们可以协调的物资和人手清单。另外,我们会通过秘密渠道为你的影业提供舆论支持。至于回报,我们希望你能在未来的电影中,加入一些爱国主题的内容,借助影像唤醒民众的觉悟。”
沈洛低头看了看那份清单,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一言为定。但我也有一个要求,若有朝一日日本人真的彻底封锁我们的片场,我希望组织能协助将这些设备送出上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中年男子沉声道:“沈先生果然是聪明人。你放心,只要我们合作达成,这些设备将是你的最后一条生命线。”
几日后,顾俊接到了一个消息:沈氏影业已经不堪重负,随时可能宣布破产。他眉头一挑,嘴角露出冷笑:“沈洛,不过如此。等他彻底垮掉,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然而,就在顾俊得意之时,一条令人震惊的新闻登上了上海滩的头版——《民族之光》正式开机!这部电影是沈氏影业的最新作品,主题为抗日救国,由苏珈婉领衔主演。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部电影得到了数位国际知名导演的联合指导,其开机仪式吸引了大量外媒关注。
顾俊气得拍桌而起:“好一个沈洛!这明明是垂死挣扎,却被他搞得声势浩大!传我命令,务必在电影上映前彻底封杀他!”
与此同时,沈洛正站在片场门口,面带从容的微笑,他看着眼前忙碌的工作人员,心中已经有了更为大胆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