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意识地拧着手帕,语气急速。
“苍州是黎县的上属州。此次因为黎县水患一事,苍州知府的年关考核必是开了天窗。他不怨恨我父亲治不好黎县也就罢了,又怎么可能真心帮他呢?!”
明月完全没有想到过这一层,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主子,可是人命关天,苍州知府不一定会这么做吧?再说了,陛下可是当众说了,若是知府处不好这件事,别说是做官了……”
明月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缩了缩脖子,有些后怕地说,“可还要让他人头落地呢。”
“明月。”
戚裳越想越是心中着急,“你怎么傻的天真。苍州知府是不至于在这个时间段为难父亲,可是赈灾结束之后呢?”
“说到底,他最多担了一个监察不当之责,可是父亲……却是确确实实地没有治好黎县,又害得知府受罚。此事结束之后,他随便寻个由发难父亲,我戚氏向来人微言轻,又怎么抗得住?”
“啊。”听了戚裳的这一番解释,明月也开始脸色发白。
“主子,那我们应该怎么办?要不,我们花些银两托托关系,去求求苍州知府?”
“不行。”明月摇了摇头,虽然着急,但是依旧条清晰,“苍州知府如今正在气头之上,如何听得见别人的话。再说了,我们这一举动,岂不是更加坐实了戚氏心虚。就算退一万步来说,他愿意接受我们的银两。我们……我们又从哪去寻那么多银子呢?”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老爷去死吗?!”明月是戚裳从戚府带出来的丫鬟,对戚府的感情极为深厚,三两句之间,语气已是带着哭腔。
戚裳其实也心乱如麻,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连自己也乱了,就没有人能救戚正阳了。
她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突然,脑中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有了。”戚裳站起身,语气有些激动,“我知道谁能救父亲了!”
戚裳,你还要试吗?
戚裳求见的消息通传的时候,沈诚嘉依旧在寿康宫的小佛堂中抄录经文。
听到消息,沈诚嘉略感诧异,手腕一晃,一滴墨渍滴落纸上,晕染开来,在纸上留下一个黑点。
不过很快,她就若无其事地收起宣纸,重新换了一张写着。
“主子,那戚美人与咱们非亲非故的,突然来求见做什么?要不奴婢去将她打发走?”穗禾在一边说道。
沈诚嘉稍一思索,还未说话,穗禾以为她是默认,一派准备出门的架势。
“穗禾,将她请到我房中吧。”沈诚嘉终于说道。
片刻后,沈诚嘉落下最后一笔,照例将写完的佛经小心折起,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戚裳求郡主救救父亲!”
“噗通”一声,沈诚嘉还未看清房间中的情景,一个人影就直接跪了下来,两缕垂落的头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美人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便是。”
在戚裳看不见的角度,沈诚嘉眉头轻皱,又很快化开,变成一句温柔的轻叹。
沈诚嘉伸出手,轻轻将戚裳两缕垂落的头发别回她的耳朵,又转头说道。
“穗禾,你出去守着,把门关上,别让人进来。”
“明月,你也出去守着吧。”戚裳略微收拾了一下心情,同样吩咐道。
很快,屋中就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还跪着干什么,过来坐。”沈诚嘉温柔地一笑,伸手倒了两杯热茶,将其中一杯放在对面。
开玩笑般地开口:“美人一直这么跪着,是想让我一直弯着腰听你说话吗?”
戚裳背对着沈诚嘉,迅速擦去了脸上的泪痕,让自己不至于显得过分失态。
她朝着沈诚嘉盈盈一拜,最终坐在了她的对面。
“喝茶。”沈诚嘉安定人心般地开口。
戚裳捧住了茶盏,眼风微微从沈诚嘉镇定自若的脸上刮过。察觉到戚裳的目光,沈诚嘉报以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按照年龄来算,戚裳其实比沈诚嘉还大了两岁。可她向来不通人情世故,也嫌少与人交往,不谙其中门道。
反观沈诚嘉,出生时便含着金汤匙,打小便跟着父亲母亲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物,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从容底气,毫不生疏怯场。
如今看上去,倒像是她隐隐长了戚裳两岁。
初始,戚裳来寻沈诚嘉。只是因为她在宫中非亲非故,又与那些皇子妃嫔不熟,找不到人相助。而沈诚嘉低位尊贵,父亲威猛大将军在军中的势力不浅,说话自然比她们有分量。
可如今,当戚裳真真正正地见到了沈诚嘉,才发现她的宫中的处境也是形单影只,整日都被困在寿康宫中,父亲又遭皇帝忌惮,只是比她风光几分,日子并不好过。
戚裳心中不禁产生疑问:这样的沈诚嘉,真的能有办法救戚正阳吗?
她攥紧了手心,指甲掐进肉中也浑然不觉。过了片刻,她又缓缓放开,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深宫之中,除了沈诚嘉,她别无他人可求,她必须一试!
好心中的混乱的思绪,戚裳深呼吸一口气,将来龙去脉简单复述了一遍,克制着声音中的颤抖。
末了,她褪下手上唯一的玉镯,递到沈诚嘉面前,因羞赧而低下了头。
“我知道这些有些少,戚裳会想办法……还请郡主想办法救救父亲!”
沈诚嘉打量着眼前的玉镯,品质不算上乘,但是保养的极好,显然这玉镯的主人对它极为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