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更想知道的是,”谢裕明明是嘴角带笑,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无端变得有些冷峻,显得他整个人更是淡薄。
“你有不平?是哪一年的冤假错案。”
随着谢裕的话音落下,那少年瞳孔骤缩,几乎变成了一个小点!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炽热的夏日午后,他在屋外黏蝉,屋内是一阵阵的欢声笑语。
好像有几个颇有名气的文人墨客来了家中,老爷今天很高兴,拿了一副新写的字让众人评点。
夫人与他的娘亲一同在后厨做着酸梅汤招待客人,夫人对他一贯很好,忙碌前还摸了摸他的头。
“阿昱这么乖,今天一定要多喝一碗。”
还有少爷,他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手中拿了本蜀中新出的风靡话本。看得乏了,便将话本盖在脸上,小睡一会。
那话本还是前几日他与人斗蛐蛐赢了才拿到的,他记得很清楚。
这本是多么其乐融融的一幅盛夏画卷。可是突然,一队官兵闯入了府邸,所有的美好瞬间化为了齑粉。
“……居心不轨,意图霍乱朝纲,抓起来!”
尖叫声、哭喊声伴随着熊熊烈火此起彼伏地响起。
他看到有一人窄腰长腿跨入门槛,在那一片吵闹中轻轻皱起了眉头,正是谢裕!
回忆
承化十四年,伏月初七,蜀中,靖逆将军府。
“将军,您看是谁来啦!”
孙平急匆匆地跑进府邸,乐呵喊着。
沈阔一身白袍推开了门,恰好看见府外有三人齐步迈过了门槛,拱手齐声道:“沈将军。”
沈阔眼睛一亮,他一提衣摆,顾不上关书房的门就疾步跑了出去。
“李兄、杨兄,还有曾兄,你们怎么来了!快快请进!”
“将军盛情难却,我等三人今日正好有场诗会,诗会结束,便一同来拜访将军了!”
“哎呦我这!这几日休沐在家,今日连胡子都没刮,三位仁兄便来了,真是让大家看笑话!”
沈阔摸着自己下巴上新长出的一截青色胡渣,话虽如此,他的动作却豪迈的很,脸上也没有半分羞赧神情。
“将军哪里的话!将军护国戍边本就辛苦,休沐的时候还不忘钻研诗词,实在让我等佩服。我等是诚心敬仰将军,今日才会亲自登门,哪会在意这些细节!”
沈阔今年三十又七,在朝中任靖逆将军一职,府邸修在蜀中,奉命镇守南方八郡。平日里无甚爱好,除了研读兵法之外,就爱吟诗赋词、舞文弄墨,常常爱请一些有名的文人墨客上门讨教,虽文词造诣平平,蜀中人送戏称“文人将军”。
沈阔“哈哈”一笑,“如此甚好!三位仁兄来的正好,本将刚刚在书房新写了一幅字,正愁无人赏鉴指点,三位便来了!”
三人跟着沈阔往书房中走去,其中有一人笑着说,“将军这是哪里的话,就算我等三人不来,又哪里会无人品鉴。旁的不说,将军夫人可是我们蜀中出了名的才女!”
提到夫人的名字,沈阔一个年近不惑、在战场上取敌人首级如探囊取物的大老爷们,竟然摸着后脑勺,傻呵呵地笑了出来,露出几分年轻小伙的憨态可爱。
“唉,槐娘,她嫌我的水平不够,不愿与我白费口舌。”
沈阔的话中虽显责备,眼中的笑意却是幸福甜蜜,怎么都遮不住。
自从沈阔第一次来蜀中时见到了夏家的独女,他的半颗心便丢了出去。为了成功追到夏槐,沈阔历经周折调到蜀中,又从对诗词歌赋一无所知到初窥门径,在坚持不懈地追了半年之后,终于感化了夏槐的心,成功抱得美人归。
沈括与他的妻子情比金坚生活甜蜜,这是整个蜀中都知道的事情。
三人听到这话,脸上纷纷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什么靖逆大将军,分明是一个宠妻狂魔。好一个沈阔,一时不备,竟又是在炫耀自己的夫妻生活了!
“将军,三位先生。”
说曹操曹操到,夏槐跟着绿梧出门采买,正巧回府,就看见了沈阔领着三人往书房去。
“槐娘!”沈阔猛地转过身来,走到夏槐的面前,拉起了她的双手。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出门买了什么,累不累,要不要进屋休息一会儿?”
“这么多问题,将军是想让妾身先回答哪一个呢?”夏槐微笑着反问道。
“当然是累不累,这个最重要。”沈阔所当然地说。
“不累。今日天气炎热,我和阿梧本来是想出门采买,走到一半发现好多小贩都没出摊,沿途买了几个西瓜,就回来了。”
夏槐一边说着,一边想抽出被沈阔紧紧握在手心的双手。她用力一抽,不但没抽动,反而被沈阔攥得更紧。
“将军,外人还在呢。赶快松手,让他们看见像什么样子,半点将军的威严都不剩了。”
“这有什么的!我与夫人感情恩爱,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去,本将不怕丢脸!”沈阔反而挺起胸膛,颇为骄傲地说。
夏槐:“……”
“沈阔,赶紧松手。你不嫌丢人,我还要名声呢。”她突然压低了声调,换了一副语调说道。
被自家夫人措不及防地凶了一脸,沈阔没恼,反而又是没脸没皮地捏了捏夏槐的手心,直把夏槐捏得嗔看了他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放开了手。
“三位先生今日上门辛苦,便先随将军去书房消暑。夏槐买了西瓜,等会再去厨房做几碗酸梅汁送来。”
“夫人辛苦。”三人连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