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辰无言以对,只能低着头听蒋天奇骂人。
这事儿得从昨天说起。
蒋天奇出差回来,召集专案组开会讨论案情。排除了山西一起疑似案件之后,他们将贵州、河北和山东的三起案件并了案。
杜同舟查阅了卷宗,提出了个看法。
外地这几起案件的男性死者,全都是裸体,只有北京这个,衣着还算整齐。结合蒋天奇之前的猜测,北京这起案件的凶手存在明显的行为偏差,因此存在两个推论。
其一,之前的凶手在这几年中将其培养成材,在北京试身手了。
其二,新凶手有可能是名女性,并且她痛恨男性,不愿看到赤裸的男性身体,因此杀了人后并没有把他的衣服扒掉。
蒋天奇想了想,大致同意了杜同舟的观点,却又提出了自己的进一步看法。
北京这个男性死者衣着凌乱,有没有可能是脱过衣服之后又给穿上的?如果存在这个可能,那凶手脱衣服的动机就需要深入考虑了。
张威不明所以,如果非得给人脱衣裳,最有可能的就是性侵,可姆们赵法医都复检两回了,没有发现性侵痕迹啊。
蒋天奇看了看点头确认的赵辰,抹了抹脸,又拿起案卷翻了起来。
然后,他骂了一句我艹,使劲儿拍了一下桌子,气势汹汹地看向赵辰,问她,肛检做过没有。
于是,赵辰慌慌张张地又做了一回尸检,这次把重点放在了肛门内括约肌的撕裂损伤上。
结果,还真让蒋天奇说对了,这三名死者都被人捅了菊花。
“我确实经验不足,我反省。”赵辰低着头承认错误,“尸检的时候只做了常规检查,肛门附近的异常我也当成了死后松弛现象,没有进一步检验。”
“这……咱也不是给赵法医找辙,咱就是说一般人也想不到凶手是个变态,不喜欢前头喜欢后头不是……”张威想给蒋天奇点根烟,想起他戒烟很久了,又把烟给他夹到了耳朵上。
蒋天奇诧异地看着张威一气呵成的动作,气得给了他一脚。
越想越气,蒋天奇猛地把烟挥开,又想指着赵辰鼻子开骂。
好歹他还有些理智,知道自己火儿再大也不能对着人姑娘骂娘,只能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又深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道:“过了这么多天,别说凶手的dna,就连捅他们菊花的是特么棍子还是……估计都确定不了了!”
好端端的证据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融掉了,蒋天奇实在不甘心。
但他好歹尚存一些理智,还是在最后把住了门,没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
张威忙上前按住蒋天奇,一边给他使眼色说再闹腾政治处该来人了,一边心说前几天蒋队精神抖擞地上班儿出差,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今天因为解剖失误的事儿,他又成了活阎王了。
男人啊,真是善变。
“前几起案子对这块儿也没有进行详细鉴定检查,说明确实太小众,一般人都想不到。”杜同舟也走过去拍了拍蒋天奇的肩膀,替赵辰解围道,“好在现在又对案件有了新的认识,也不算太被动。”
蒋天奇上下瞧了瞧情绪稳定的杜同舟,冷哼了一声,重新坐回椅子里。
胡噜了几下越来越长却没时间去剪的头发,蒋天奇问赵辰:“提取到什么检材吗?”
“能提取的都提取了,上午已经送去鉴定中心并请他们加急了。”赵辰回答道。
“最好能验出点儿什么来。”蒋天奇又瞪了她一眼,开始给队里布置工作,“不值班儿的,这几天好好和兄弟单位沟通,把这几个死者的老底儿查清楚,一定找到共通点。张威、林奈,你们找近十五年的强奸案、故意伤害案的卷宗,尤其是作案手法不走寻常路的,说不定能找着根儿。”
众人应了声是。
“一会儿你找我一下,我给杜教授开个权限,让他也能调取卷宗。”又想了想,蒋天奇朝张威说到。
“得嘞。”张威见蒋天奇起身要往外走,又疑惑地问道,“你干嘛去啊?”
“我特么还能干嘛,找领导认罪认罚去啊。”跨出办公室门的一瞬,蒋天奇又停下了脚步,看向赵辰沉声道,“这事儿就到这儿,以后长记性。”
一个小时后,蒋天奇回来了,一句话没说,就把自己锁进了办公室。
林奈找了消息最灵通的李主任打听,才知道蒋天奇被局长指着鼻子骂了一顿,但他以下调去派出所为要挟,总算没让局长处分赵辰。
“蒋天奇立了军令状,年后得破案,不然真给他调派出所去。”李主任拍了拍林奈胳膊道。
林奈点了点头,说知道了,回头她就跟原来派出所的领导打个招呼,让他一定好好照顾蒋队。
李主任气得翻了个白眼,说你们就跟蒋天奇学吧,天天没正形。
林奈笑笑,和李主任道了别,转身要下楼。
才转过墙角,她看到了垂着头站着的赵辰。
“赵法医……”林奈看着赵辰手中握着的眼镜,有些不敢去看她的脸。
赵辰抹掉眼泪,重新戴上眼镜道:“我现在没脸见蒋队,麻烦你替我跟他说声谢谢。”
“好。”林奈揽着赵辰的肩膀慢慢往楼梯下走,“蒋队这人护犊子,跟谁都这样,你比我在队里待的时候久,你更清楚,所以别有负担,照常工作就是了。”
赵辰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忽然问林奈:“蒋队和孟律师……好上了吗?”
林奈眨了眨眼睛,看向赵辰:“你别想一出是一出啊,这年头可不兴以身相许的事儿,报恩和报仇可就在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