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樨无法,只得把碗里的喝完,漆汩又盯着靳樨吃掉蔬菜和半只白煮鸡,继而自己去填肚子,吃到一半发觉靳樨一直盯着自己,遂咽下肉,抬头问:“你看我做什么?”
靳樨错开目光,摇头。
漆汩奇怪道:“分明就是在看我,别否认。”
靳樨好像在听外头有没有人,片刻后道:“密章是密懋杀的。”
“……咳!咳咳。咳!”漆汩差点呛到,路上靳樨只告诉他密章死了没说这么详细,漆汩一边咳一边狂吞水,怀疑人生,“你说什么?!密懋不是他的儿子吗?”
“谁说儿子不能杀老子。”靳樨面无表情。
漆汩:“……”
靳樨又道:“我手里的无名,是假的朱雀剑。”
“啊???”漆汩难以置信,“那真的呢?”
漆汩看着靳樨难看的神色:“……难道被调换了。在什么时候?无棣关?”
靳樨点头,漆汩不知怎的,奇异地想通了关节,心情顿时无比复杂,猜测着道:“是不是……当年是密章杀了你娘?然后调换了剑?”
“……不止。”靳樨虚弱地闭上眼睛,“密章杀了上一个肜王,上一个王下令杀了自己王兄……所以,密章又被自己的儿子杀了,是很所当然的事情吧。”
“……”漆汩难以容忍地道,“他家是不是疯了。”
靳樨承认漆汩说得没错。
黄昏的光芒像一条纱,搭在漆汩和琥珀身上,漆汩说:“不过首先呢,先把你这身伤养好吧。再想办法和小白哥他们联系上,看看他……最后怎么解释的这件事,以及……还有你弟弟。”
“兰婆会保护好栊儿的,他没死。”靳樨笃定地说,“我梦见了。”
漆汩仔细地把另外半只白煮鸡撕成小条,喂给琥珀:“兰婆是松嬷嬷的姐妹?”
“你发现了?”
漆汩答:“长得很像。”
靳樨正要说什么,门外传来敲门声,元璧在门外道:“二位可方便吗?”
“方便的。”漆汩一凛神,站起来拍拍衣服,去给元璧开门。
元璧带着管事在门外,彬彬有礼地道:“方才情急,在下再来把脉包扎,也好叫他们去抓药。”
漆汩忙道:“实在太麻烦公子了。”
靳樨嘴唇还是白的,微微颔首致意,元璧抓来了他的手探脉,片刻后若无其事地道:“兄台底子好,又有那灵丹妙药,这些伤不算太要紧,只是好歹也伤经动骨,恐怕得好好修养个月余。”
管事奉上金创药,元璧要揭开靳樨左手和后背业已凝固的衣料,漆汩帮着把外袍褪去,靳樨点点头,元璧便手法利落地把之前漆汩粗糙包扎的布料直接扯了下来。
一瞬间伤口裂开,鲜红的血重新洇开。
漆汩被那动静骇得心惊胆战,脑子里的筋都狠狠抽了一下,靳樨的脸色也瞬息白了十分。元璧神情不动,严肃地取来烈酒,对着后背和左手浇了下去,靳樨疼得闷哼一声,额上青筋蹦起,于是元璧又发现靳樨脑袋好像也被砸了下,他仔细地上好药、再次包扎,用硬木固定靳樨的左手,把脑袋也裹上了,方才回头向漆汩交代养伤抹药的事。
漆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盯着靳樨。
元璧说了一半察觉后叹口气:“小兄弟。”
漆汩忙挪回眼神:“抱歉!”
“无妨。”元璧道,耐心地从头再说,回头嘱咐管事抓药。
从房中出来,窦掌柜从逐渐暗沉的天色里跑来,对着元璧一稽首,元璧瞥他一眼:“绎丹真的出事了?”
窦掌柜:“是!据说是朱雀剑现世,天雷击中了王宫,王宫失火,肜王、王后、禁军首领、太子妃都死了,朝中六官也都死了,大巫寿终正寝,也死了。另外前上将军靳莽说是反叛被手下诛去,不过目前的消息是不知所踪。”
元璧问:“靳莽不是有两个儿子么?”
“长子在朝中,也死了。”窦掌柜答,“小儿子似乎逃走了。”
元璧点头,朝自己的屋子走去,窦掌柜追着道:“新王月后便会即位,接下来我们……”
“不去绎丹了。”元璧说,“乱七八糟的能干什么事,让我们的人先关着门,如果……那个靳家如果有谁没跑出去,就帮一把吧。”
“三公子的意思是?”
“不是我的意思。”元璧轻描淡写,“是少君的意思。”
窦掌柜一头雾水地停下脚步,没想明白为什么少君会对肜国的前上将军靳家上心。
靳樨喝完药后犯困,很快就睡着了。
漆汩小心地觑了觑他,拿出药,背对着靳樨解开亵裤,一边吸气一面在灯下低头看。只见自己大腿内侧被马背磨得通红破皮,他正要上药,又扭头看了眼靳樨,才将冰凉的药抹在伤处,才小心翼翼地系好衣裳,抱着猫在另一张床上躺下,他睡得不太安稳,半梦半醒间听到靳樨在不远处问:“做噩梦?”
怎么醒了?
漆汩恍恍惚惚地没能动脑筋,胡乱地嗯了声,片刻后传来脚步声,接着身边微微一重,他下意识地往内缩了缩,让出地方,靳樨单只手把琥珀从漆汩胸口上挪走,侧躺在漆汩的身边,漆汩顿时觉得被窝十分暖和。
“我梦见桃源了。”靳樨说,“开满了桃花。”
漆汩咕哝着翻了个身,再次入睡。
翌日晨光熹微,一睁眼,漆汩险些被琥珀吓死。
只见琥珀大摇大摆地躺在靳樨侧身上,眼看就要扑到伤口处,漆汩什么也没顾上,忙把琥珀搂下来,对它严肃地晃手指,用口型道:“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