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重重下,连烧烤都变得索然无味。宁绥将杯中饮料一饮而尽,望向远处的海天相接,说:
“还是年轻的时候纯粹,那时宿舍四个人出来吃饭,省十块钱都能开心一晚上。”
夷微沉默了一会儿,说:“有点羡慕你的同学。”
“羡慕他们干什么?”
“因为他们见过你最纯粹最青春的样子,而我错过太多了。”夷微故作轻松地笑笑,“以后可能也补不上了。”
“其实我上大学的时候就是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宁绥毫不留情地掐灭他的幻想,“他们都嫌我性子太闷、太直、不懂变通。后来走上工作岗位后,带教律师也为此骂过我,我那天晚上一个人喝到凌晨三点,然后痛定思痛,下决心以后要做一个圆滑自私的坏蛋。”
他泄气地把杯子放回桌上:“结果你们也看见了,失败了,我做不到,所以大家都不喜欢我。”
“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在这个社会,不学着八面玲珑一点,就是找不到出路。”
“我问,谁说不喜欢你呢?”
闻言,宁绥愣了一下,心里开始遐想夷微接下来可能会说的话。可他也知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自己不是没脸没皮的人,没有回应的主动是会累的。
他如果真的想承认,他早就承认了,不是吗?
“呵,我猜的。”宁绥耸耸肩,没有允许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还是不甘心吧,宁绥。”他想。
“你一定要离我那么远吗?”
睡前,宁绥又要了一床被子,把自己裹成个粽子蜷缩在床角。夷微单手支着脑袋,看他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好笑之余还有点怅然。
“你要是不想跟我一起睡,我打地铺也可以的。”
“不用。”宁绥声音闷闷的,依然不肯往床中间挪一挪。
夷微叹了口气,从侧躺变为平躺:“老实说,以前在天上的时候,我从来没跟别人睡过同一张床。”
鬼使神差地,宁绥转了转眼睛,冒出一句:
“我跟别人睡过一张床。”
片刻的沉默后,他隐约听见夷微转身的声音,被单布料轻微地摩擦。宁绥后背的汗毛莫名竖了起来,是感知到身后有人注视才会产生的反应。
夷微的声音轻轻的,收敛了笑意:“是……跟谁?”
宁绥也不清楚自己刚刚为什么突然那样说,他明知道那句话是有歧义的。而夷微显然也没有仅从字面意义上理解他俩的对话,不然何必变换语气?
可是,夷微的在意和追问似乎让自己心下泛起了一股得意的暖流。宁绥嘴角微微上扬,却还装傻也似地回答:
“特别小的时候跟爸爸妈妈睡一张床,爸妈没了就跟师兄睡一张床,青春期才开始一个人睡。工作之后有次出差跟带教睡一张床,他很胖,常年抽烟,一身烟味儿,睡着了呼噜打得震天响,我一整晚没合眼,第二天差点在法庭上睡着。”
夷微好像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