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惑之年的老儒,一瞬间起了杀心。
外面嘈杂声不断,裴钰仍是定定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高秉道一番慷慨激词,却发现裴钰的反应淡淡的。
他重重地“唉!”了一声。
“苏州府还能有高大人这样的好官,实在是百姓之幸。”
忽然,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
门前,姜莱单薄的身影立在那里,也只草草披了一件外衣。
裴钰眸光一动,快步走过去,把自己身上的披风罩在了她肩上。
“是不是被吵醒了?穿得这样单薄……”
姜莱还带着几分初醒的朦胧:“不碍事,我向来都这么穿,西北的夜比这里冷多了。”
看着姜莱略带迷蒙的双眼,裴钰的心都被触动了,软绵绵的。
接着,她转向高秉道:“大人来得正巧,我有一事相求。”
都这个关头了,还能有什么事比拦住张育英更重要?
看着这二人丝毫没有要采取行动的样子,高秉道着急道:“这……还是先派人去拦着张育英吧!”
“不急,大人先听我说完这番话。”
姜莱缓缓道:“还请大人明日一早带人贴张布告,就说苏州府粮食告急,愿意高价收购各地粮商手中的余粮。”
高秉道眉间的“川”字更深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话。
现在却宣布愿意高价收购粮食,那他们所做的这一切又算什么?!
王妃莫不是急疯了。
高秉道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般,尴尬地看向裴钰:“这……这,王妃她……”
不过睡了个午觉,阿姐怎么还有了新主意?
裴钰也不清楚她要干什么,只道:“按照王妃的吩咐去做便是。”
“另外,大人今夜只要静观其变就好,只要没闹出人命,就由着张育英去闹。”
这又是闹哪样?!
殿下和王妃费劲力气借来的粮食,就这样白白交给张育良,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一切都听王妃的,出了事有本王担着。”
裴钰看出他的犹疑,又补了一句。
高秉道瞧了瞧姜莱的脸色,气定神闲。再看看裴钰,毫不慌张。
他总觉得有什么事,只有他自己还蒙在鼓里。
看着二人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是,可是……”
“唉!罢了罢了,微臣愚钝,不能参悟殿下和王妃的妙计,照办就是了!”
这个老儒终于没了刚才火烧眉毛的急躁,连带着被二人的情绪感染了。
高秉道在的时候,裴钰还能勉强维持着高冷疏离的样子。
见人一出去,他立马原形毕露,凑到姜莱身边:“阿姐冷不冷?靠我怀里暖一暖。”
姜莱向来对自己大大咧咧,数九寒天穿着一身单衣也就出去了,从来没觉得冷过。
再者,她也有几分“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调调,总讨厌穿得过分臃肿。
只是到了禹州,到了裴钰身边,才开始被叮嘱着毛氅、汤婆子一个不能落。
“早就习惯了,上次穿冬衣,大概还是我娘在的时候。”姜莱无所谓道。
老侯爷和夫人去世后,姜莱就跟没人管的野孩子般,衣食住行全靠着她自己。
哪管的什么春夏秋冬,她几件衣服来回换着也就过去了。
姜莱不觉得有什么,可在裴钰看来,她就成了一个孤苦伶仃、吃不饱穿不暖的可怜孩子。
两句话说下来,裴钰心疼得恨不得穿越回去,把小阿姐抱走了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