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似乎只要抱著大狼狗,哪怕在雨里一直這麼走下去,走到地老天荒也不是問題。
大雨下得越來越大,身上的衣服被浸濕後,貼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沈霧遠咬到最後嘴都麻了,男人也沒吭過一聲。他腳下的步子始終是不疾不徐,不慌不躁的。
鐵鏽的味道充斥鼻腔,大狼狗終於鬆開牙,悶悶不樂地把臉靠在男人肩膀上。
「叔叔,你讓我很難過。」
這一句瞬間打開了男人的話匣子。
這個大雨磅礴的下午,叔叔抱著他慢慢走著,說了好多好多話。
叔叔說:「我只是太害怕了。」
崽崽問:「你怕什麼?」
叔叔說:「怕你受到傷害。」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宋成林是個瘋子。」
到現在閉上眼睛,都還是那個瘋子猖狂的笑臉:哈哈哈你不捨得傷害他一分,我可捨得,而我的做法,完全取決於你的做法。
謝右妥協了,為了心愛的崽崽,他不想冒任何可能有的風險,也不敢賭。
「我知道,我都不怕,你又怕什麼?」沈霧遠氣來得快,消得也快,這時候說出來的話已經不再那麼傷人了。
好感值又飆回了7o,甚至還多加了1o分,跳到了8o的梯位。小狼狗心裡還挺樂呵的。
緊跟著,他就聽到叔叔嘆息似地說道。
「我要回國了,要去很久。」
「恨一個人,要比等一個人更好受些,崽崽,你能明白我意思嗎?」正因為經歷過漫長等待的箇中滋味,謝右才不想讓沈霧遠也遭受一遍這樣的苦楚。
同時他也在怕,怕尤拉夫人的事同樣出現在小狼崽身上,而那時他在國外,鞭長莫及……
沈霧遠羞愧地埋下頭,低聲在男人耳邊道歉:「對不起。」
對不起,是他錯怪叔叔了。
雨水嘩啦啦的下著,幾乎將青年的聲音吞沒其中。
男人沉默地撫了撫他的背脊,溫柔的力道熨帖著大狼狗的內心,成功將剛冒出頭的那點不安壓了下去。
像是過了一萬年那麼久,謝右終於再次出聲。
「可我現在後悔了。」
「崽崽,同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了。」
沈霧遠喉頭一澀,伸手過去抱緊謝右的脖子,真誠地懇求道:「那就請叔叔以後相信自己,也相信我。」
「好。」
很多年以後,沈霧遠才從管家口中得知,那天他衝進雨幕不久,謝右就哭了。
原來那時男人眼裡的亮光,不是希冀,不是渴望,而是心痛到極致,淚水聚集在眼眶裡的反光。
人在哭之前,眼睛是會突然亮一下的,然後淚花慢慢聚集,等到一定程度,便會如傾盆的大雨般倏然落下。
一發不可收拾。
沈霧遠甚至想像不出那樣的畫面,哭這個字,好像跟謝右完全搭不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