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煦忍不住出言道:“可是此处花已落尽……”
“怎么,要他去做这么点小事你就心疼起来了?”道士笑眯眯的,“我又没说必须是这山上的花,他若心诚,就是现在下山骑马去买也来得及。”
“我去折。”姬元徽一口应下,“你要什么花?”
道士笑盈盈的:“什么花都好,只要开得漂亮就好。”
“这道人颇精医术,只是脾气有些古怪。”姬元徽安抚似的捏了捏裴煦的手,“廿一和廿七就在附近,若有什么事喊他们便可,我片刻就回。”
廿一和廿七都是他身边常用的暗卫,上次的事一出,姬元徽谨慎了许多,寻常出门也开始带上他们。
道士端着袖子:“当着我的面说我的坏话啊?”
姬元徽深深看他一眼:“你不准给他吃奇怪的东西。”
“安心,安心,我是很慈祥的长辈。”
姬元徽转身离开,道士一双狐狸眼眯着看向裴煦:“去那边亭下聊吧,天快下雨了。”
裴煦看了眼天色,觉得不像会下雨。但道士已经抬脚走了,他只能跟过去。
刚走到亭外天边便暗了下来,亭中除了已经坐下的道士还有两人,像是一早便坐在这里了。
裴煦拱手一揖:“冒昧打扰。”
那两人似是主仆,一坐一立。坐在那里的那位闻声望向他,略点了下头。
裴煦猝不及防对上了那人的眼睛,短短一瞬的视线交错,他却像是被毒蛇锁定住了的小鼠般不得动弹,冷意窜上脊背。
那是一种来自上位者的打量和审视,单是被那双冷寂肃杀的眼睛看上一瞬,就足够令他他头脑一片空白了。
“咚,咚。”道士缓慢的敲了两下亭子木质的立柱,声音隐隐含着警告,“差不多行了,吓唬个孩子做什么。”
道士话音落下,那人若无其事收回视线,自顾自饮茶。
“过来这里。”道士抬了下下巴示意他坐到自己旁边,“要下雨了,别傻站在外面。”
裴煦踟蹰片刻,回头看了眼乌云已经迫近的天边,还是坐了过去。
道士打了个哈欠:“手伸出来,放桌上。”
裴煦依言照做,温声道:“有劳。”
“上次被那小子绑下山给你看诊时还是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如今这脉象看来,好了许多啊。”道士摸着他的脉,缓缓道,“我开的方子一直在喝?”
裴煦点头。
“继续喝,什么时候该停我会告诉你们。”道士收回搭在他腕上的手指,“你这手上的伤是外伤,不要紧,回去好生养着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多谢道长。”裴煦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口,“上次来府上的也是您?了我记得那次是一位白的老先生……”
道士打断了他:“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何必在意这些虚妄之事呢。”
“受教。”见他不愿继续这一问题,裴煦问起了其他,“还未问过道长贵姓。”
道士道:“姓白,名今朝。”
让裴煦意外的是,道士说完后,坐在一旁一直没什么声音的那人突然开口,不咸不淡道:“相逢便是有缘,公子贵姓?”
裴煦没想到他会同自己搭话,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小心回复道:“姓裴,名煦,字则怀。”
方才的一瞬间的对视留给他的只有心有余悸的恐惧,他全然不记得向他投来视线的是怎样一张脸。
那分明是漂亮得有些邪的一张面孔,美得可以让人忽略他的年龄,可却没人敢将目光过多停留在他那张脸上。他的气质太冷漠锋锐,哪怕只是同处一个空间,也会被难以忽视的压迫感折磨得坐立难安。
匆匆一眼,裴煦迅收回视线。即使现在那人垂着眼没看他,他也不敢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