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裳记得今儿狩猎开宴,她坐到妆镜前描好妆容,到行宫,下首跟随东山狩猎的妃嫔已经到的差不多,唯不见?舒贵人的身影。
她挑了挑眉,想起昨夜皇上去枫林又?出来,不知发生了什么?,难不成舒贵人做了何?事惹那位不快?
明裳捻了捻帕子,若有所思地坐下身。
朝臣命妇席位渐渐坐齐了人,皇后先行而至,随后,远处扬起一阵马蹄尘土,并未受邀的齐王赶到行宫。
他姿态随意,不顾众人面面相觑的眼神,坐到龙椅的下位。
就在这时,帝王入席,一众人等起身参拜。
李怀修坐到上首席位,眼光扫到不请自来的齐王,淡淡移开眼,含笑?抬手让众人平身。
宴席开始,鸣锣奏乐。
东山狩猎的席面要比在宫中粗犷,案上呈来的不是精细的宫廷菜肴,大块肥腻的烤肉看得明裳颦颦蹙眉。
一曲唱罢,李怀修靠到椅背上,笑?着问道:“众爱卿都狩到了哪些?猎物?”
随即年逾七十的定国侯起身抱拳,嗓门敞亮,“臣狩到白虎一头,黑眼鹰三只,兔子野鸡数十余。”
话落,随行定国侯的侍从费力?地拖拽那头死去的白虎入场,在场的人纷纷惊愕,明裳见?不得血腥,忙闭了闭眼,她这才知道,那日宫人送到绾阁的狐狸兔子当真算不得什么?。在场的女眷也心生惧怕,以帕抵唇,吓得花容失色。
李怀修朗笑?赞道:“定国侯果真悍勇!”
定国侯满腮花白胡须,憨笑?,“臣可为皇上再?效忠四十年!”
李怀修龙心大悦,特擢定国侯为一等公爵,后世皆可享此优容。
得知皇上对定国侯做此厚重褒奖,在坐的年轻世族纷纷跃跃欲试。
不过这白额虎罕见?难寻,更别提狩猎提回营中。其?余人多是些?山鸡野鹰,再?出彩些?就是黑熊狐狸。
但凡有所得,李怀修都做了嘉奖。眼看着后面的猎物越是寻常,案后,齐王轻嘲的一笑?,“皇上,我大魏朝臣皆有所得,不知皇上狩到何?物?”
“是山鸡,还是兔子?”
山鸡兔子皆在猎物中的最下等。
筝声戛然而止,在坐的一众人等面露惊愕,一时安静如鸡。
齐王是疯了吗!敢这么?大胆。
皇后微抿唇,指尖拨弄着手腕的玉镯,没有说话。
便在这时,又?听那齐王不知死活地开口,“臣听闻皇上只狩猎到山鸡野兔一类,皇上射御怕不敌微臣了吧!”
明裳拧眉,朝那齐王看去一眼,齐王隐忍多年,今日不请自来,倒底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让他露出了真正面目。
所有人都在等着皇上的回应。
李怀修靠到椅背上,指骨点了点桌案,漫不经心地望去齐王一眼。
只这一眼,齐王袖中的双手暗暗收紧,早知这个侄子不可小?觑,当年他就不该轻视,先把人处理?干净。如今铁器、盐税、土地皆已被查,即便他不出手,也要被这个皇帝杀头处置。
不过须臾,围场内忽然步入一列甲兵,在场人面露愰色,那列甲兵直奔齐王而去。
齐王没想皇上居然不顾及皇室宗亲,当场发作,他面色变了又?变,“皇上这是何?意!”
“臣是皇上的皇叔,不过玩笑?之?言,难不成皇上还要因臣几句冒犯,而将?臣处死?”
李怀修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轻轻勾唇,“皇叔误会了。”
他抬了抬手,围着齐王的羽林卫收了长剑,列入席位之?后。
李怀修口吻随意,“朕与群臣东山狩猎,感念先祖恩德,又?何?以猎物相较。”
围场内仍旧无声。
齐王方?才起了身,谢罪,“臣言语冒犯,请皇上恕罪。”
李怀修轻飘飘睇他一眼,道了句“无妨。”
今日的席面让所去的众人胆战心惊,快散场时气氛不如最初轻松,人人都为齐王的大胆言论捏了把汗,谁不知道皇上当年镇守边疆之?时,一力?敌三军,悍戾骁勇,只是皇上御级后,鲜少于众人前射御,但传闻怎会有假。
散了席面,明裳回到绾阁,对今日之?事不解,她对那位的了解,不会这般纵容齐王,而更让她好奇地是,齐王蛰伏多年,居然在今日贸然失了分寸。若非齐王有万全?的把握,就是被逼迫得走投无路。
明裳心口砰跳,确信后一种念头,齐王现在是被逼到悬崖的野兽,在垂死挣扎。
……
那日之?后,齐王如常去山中狩猎,没了动?静。
明裳没再?去马场,待在寝殿内,琢磨绣安儿的小衣。她绣活儿实在拿不出手,内务府虽有绣坊,绣娘的手艺也要比她精湛,但她闲下来得空,就想给两个孩子做些小衣裳。
自处置了乔答应和韩宝林后,就没人敢再?轻易到绾阁,安安分分地守在各自宫所里。即便不得皇上看中,也比让皇上厌恶要好。
明裳绣得累了,揉揉眼睛,随手把绣布放到婆罗里,吩咐宫人拿下去,待她睡醒了接着做。
树林阴翳,隐有鸟鸣。
李怀修从马场回来,踏进内殿,宫人守在外面,见?到皇上进来,正要回寝殿唤醒娘娘,李怀修示意不必,布置那些?东西费了些?时候,他疲倦地压了压眉心,张开双臂由宫人服侍除了外袍走进寝殿。
床榻里的人不知睡了多久,双颊酡红生绯。
李怀修眼皮子掀了掀,他在外面忙得焦头烂额,脚不沾地,这女子倒是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