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怕,我们娇娇儿会吃苦头。”
两人一时沉寂了下去,母亲也轻轻叹息了一回。
岑听南吸了吸鼻子,很想说她哪也不去,谁都不要嫁,她只要一辈子呆在将军府,永远陪着家人。
可她被困在梦里,连半句声音都发不出。
半是感动半是无奈地听了半晌。
岑听南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是梦见了两年前父兄出征前的场景。
那日下午,她才上街同手帕交疯玩了一场,回家后睡得昏天黑地,再醒来后才得知父兄已去了军营之中。
她醒来后哭闹着要去军营送父兄,娘亲不允她去,她便自己偷骑了阿兄的马出城相送……阵仗闹得极大,如今想来,父兄名声受损,也有她的缘由。
这都是后话,倒是今日爹爹与娘亲这番关于她的对话,在岑听南记忆中是绝没有过的。
……
岑听南默了一瞬,忽觉四肢百骸渐渐有暖流涌过,叫她觉得面前的一切都如此鲜活起来。
疑问也随之上了心头。
——既然当初未能听到这番对话。
如今的她,又怎会梦得这样具体而真实?
这当真只是死前的梦一场么?
岑听南倏然睁了眼,终于从大梦中醒来。
雪满来时路(2)
记忆中的漫天飞雪不复见,岑听南嗅到了初夏独有的潮热。
时隔许久,又见母亲英气眉眼,父亲望着她憨且纵地笑。
她一时竟有些迟疑,倚立门边,胆怯地不敢向前。
望着望着,倏地怔怔落下泪来。
丫鬟们慌乱迎上来,围着她上下察看,问她可是何处不舒坦,怎的哭得如此突然。
父亲急得向前一步,又想起女大当避嫌,忙退后一步,只远远看着。母亲宋氏手中本捧了卷话本子看着,闻言稀奇抬头:“哭了?上次还是她七岁那年在宫宴上因落水丢了面子,自那后,倒是许久没见过娇娇儿哭了。”
只这一瞧,便知晓了不对劲。
她何时见过这样的女儿?
赤足而立,望向他们的目光充满了悔恨与苦痛,那目光似山一般重,沉甸甸压在大家心头,叫人喘不过气。
可一个以娇纵闻名上京城的姑娘,哪晓得什么叫做悔恨,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目光。
宋氏更疑心是自己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