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膏?”宋珏心下一惊,“姑娘什么反应呢?”
丫鬟道:“姑娘瞧着有些……不好意思?叫了琉璃去准备床褥,说今日歇下了,明日陪夫人用过膳再走。”
宋珏沉思须臾,坐回了榻上,又问:“姑娘吩咐琉璃时,姑爷的神情如何?”
“姑爷……好像一直看着姑娘,没说话,但是心情应该不坏,都说姑爷好像笑了。”丫鬟生怕漏了什么细节,努力回想着两人的样子,一字不敢差地回话。
宋珏闻言彻底松了心神,良久摇着头笑道:“年轻后生们真是不知收敛,叫厨房那边备着热水,若是姑娘房中叫了,快些送过去,别让水冷,让姑娘着寒。”
丫鬟应了是退下,宋珏熄了烛火躺回床上。
这一夜睡得却不甚好,抱着枕头辗转反侧,半梦半醒想起还在远方的岑昀野,也不知这糙汉子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日子过得,真是慢呐。
-
顾砚时此刻合衣躺在床榻外侧,在心头不动声色思量许久。
岑听南已经睡着了。
清浅的呼吸声萦绕在身侧,搅得他没法入眠。
这傻姑娘对人真是半点防备心都无。
顾砚时至今没想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同意嫁了,还是在明知他意图分化她父亲兵权的情况下。
若说自己这新婚妻子蠢笨,那是断然不可能的,一个能透过层层叠嶂的信息,轻而易举看穿他与李璟湛的真实意图的女子,无论如何也当得起一句玲珑巧思。
可若说她聪慧,她又能在明知自己不是良人的情况下,躺在自己身侧,安睡成这样。就当真不怕他动了歹心思?
房间没有榻,寻个借口叫下人搬来不就是了?他随口说句这样怕要引起岳母怀疑,她便真的听信了,这样无防备心地让一个成年、且有正常行为能力的男子躺在她的床上。
顾砚时冷笑着勾了下唇,日后有机会,只怕还得用戒尺叫她长长记性。
戒尺实在是个好东西。
幼年在云鹿书院时,几个皇子犯了错或是背不下书来,先生向来一视同仁,冷着脸递一把戒尺给从不犯错背书又背得好的顾砚时,叫他代师行罚。
二皇子李璟衍、与当时的四皇子李璟湛都得听他的,乖乖伸出手来。即使被戒尺打得又痛又肿,也不敢收回手去。
这二人都比他大,却不得不因为先生的命令而在他面前低头。
那是幼时的顾砚时,头一回尝到管教与惩戒的滋味。
不得不说,他很喜欢。
喜欢看他们不服气,却只能低头认错与听话的乖觉模样。
到后来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却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理所当然地,管一管谁。
满屋子的下人倒是随他管,可下人们地位使然,谁都能管。
那不是他要的。
他不屑使些肮脏手段,对位高权重的人做这强迫之事。
又因着天然的警觉,不愿被人看穿自己这隐秘又不甚光彩的趣味,只好将这点爱好深而沉地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