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宴一路上提防着回了家,确定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之后才松懈下来精神。
她这几年只顾着四处跑赚银两养家,两耳不闻都京事,这天下如何了,朝堂之上如何了,她全都不想去管。
爹爹只让她好好照顾定安候的遗孤,却没说其他。随宴便一直只想着,养大他就好了,等到有人来寻的时候,她能无愧于心、无愧于爹爹的嘱托就是了。
今夜回得晚,家里人都睡下了。
随宴热过一些饭菜吃了,稍稍洗漱后便去了西屋。新褥子让顾八荒送过来了,隋海和随河应当都收拾好了,北屋留给她们睡就是了。
西屋这边确实要更凉一些,因着旁边就是山林,夜里难免觉得冷。随宴推开门进去,摸黑到了床边,却突然听见一声嘟囔,“二姐……”
她一惊,借着月光看了看,顿时气极。
隋海和随河果然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两个人确实把屋子收拾干净了,破旧的床榻勉强还能继续用,旧褥子也都抱过来了。
但这些不是让她们收出来给自己住吗?
床上两姐妹睡得香甜,随河几下翻滚,又到了隋海身上。随宴在床边站了会儿,气得没办法,清楚她们是心疼自己,有气都不好撒出来。
没办法,随宴只好把新褥子换了过来,给两人盖上。屋子湿冷,她去柴房里抱了些从城郊捡来的干草,满当当沿着墙壁堆好了,勉强遮挡住了一些寒气。
等过些日子再冷了,她还是找人将这破宅子修葺一番为好。
秋天,就快要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星期三停更一天哦,攒点稿子,想申请下周的榜单,嘻嘻嘿
顾八荒到底在城中有着极广的人脉,随宴托他问过之后,雀安街的学塾很快就同意了接收年纪正合适的随文礼。
至于还差了几岁的随子堂,由于随宴没办法出太多银两,先生原本不愿冒着风险收下,但在顾八荒的软磨硬泡和惜阎罗一次出乎意料的露面之下,学塾里的先生还是忍辱负重地点头了。
把随子堂送进学塾里,花了整整十两银子,足够家中一两个月的生活费用。
要不是有随清先前唱来的十两银子顶着,随宴怕是要一掌拍晕随子堂,让他立刻忘了自己都许诺过他什么。
最近天气渐渐转凉,顾家班的杂耍生意也不好,每天赏的银两就这么点,活却都要做到位,随宴苦苦累死累活熬了半月,只得了不到一两白银。
随清一直没回过家,大抵是司空敬一直没有离开。
学塾也快开学了,随宴替随文礼和随子堂置办好书本课具,狠狠心又叫来人将西屋修补一番,眼看着余钱就要被自己一气败光。
所以在惜阎罗说都京有人叫她去跑一趟镖的时候,随宴想也没想的就答应要一起去了。
这一趟要先从瑞城去都京,领了货之后再运往北境,完活儿才能从北境回瑞城。
路途遥远,没有两月是回不来的。
随宴把家里一切都打点好了,给随清也写了封信,交代着随海和随河找机会偷偷送去。
两姐妹原本也想跟去,虽说没大姐厉害,但也能合力打晕一个人。随宴把其中风险说了,只让她们看好家,要照顾好随文礼和随子堂。
随宴一向不喜欢隐瞒,报喜不报忧或是报忧不报喜的事她都做不出来。家里弟弟妹妹脑子都不笨,所以随宴一向实诚得不行,从不说假话,也是为了让他们更加了解如今的处境。
“我这一趟跑完,少说也会有五两黄金到手。”随宴先说好事,再说坏事,“但钱多也意味着风险高,这一趟怕是凶多吉少。”
她语气平和,丝毫不像在谈论自己的生死。
随河担心得都快哭了,“大姐,这趟别去好不好……我和二姐已经找好要做的生意了,再等些时日就可以进一批货来试试了,你让我们养家好不好……”
随海没出声,但看神色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随宴唯一不愿谈论的是家里还剩多少钱的事情。她把所有余钱都留下了,随海和随河却还不知道,那几两银子已经是家里仅剩的、所有的钱了。
随宴在心里苦笑,傻妹妹,再等下去,这个家就活不到明年了啊。
所以随宴懒得多说,“两月之内我就回来了。我走后,隋海就是大姐,你们都听话,一定要看好这个家,知道么?”
多说无益,她也不喜欢把气氛搞得这么生离死别,挎上包袱就走了。
她连去都京都不怕了,还会怕这一路的凶险吗?
自然不会。
瑞城去都京只有水路可走,随宴清楚自己的情况,一路上忍着没出船,她怕自己越看越恶心。
这趟去惜阎罗带了不少人,担心人手不够是一方面,瑞城无镖可跑,大家都想跟着出来分一杯羹也是一部分原因。
随宴晕得满身出冷汗的时候,惜阎罗在船舱里多点了几支蜡烛,又把自己的褥子盖在了随宴身上,然后就这么坐在一旁看着她。
这人晕乎乎的,倒不会爬起来大骂她“老烟鬼”,于是惜阎罗在随宴旁边叼着烟杆抽了个爽快。
这么一坐就是半天,顾八荒在外面嗓子都快喊破了,惜阎罗就是不应他。
没她的应允,顾八荒轻易也不敢进来,只能在外面不停嚷嚷。
等到夜里都去睡了,船上静了些,水面也平静许多,随宴才终于醒转。
惜阎罗收起烟杆别回腰间,过去扶起她,“饿不饿?”
随宴被她靠近时烟熏雾燎的味道呛到,咳了几声,皱起眉头,“惜阎罗?说了别在我面前抽大烟,你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