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夜没有睡好?”她说着,指尖忽然轻轻点了一下他的眼下,犹如蜻蜓点水一般的触感,却能激起内心的涟漪。
江火的呼吸极细微地乱了一下,但他很快调整回来。
少年眉心微蹙,苍白的脸色仿佛加重了病气,欲拒还迎般瞥她一眼,脆弱得让人怜惜。
“倒也不是没有睡好,我只是听闻郡主即将大婚,念着……要来看看你。”他压低嗓音说。
时烟萝本欲收回的手指,就顿住在空中,她心头莫名划过一丝柔软,与不知名的古怪来,被那人暗中窥伺着,却并未曾发现他暗沉沉的眼神。
说起了,他还是她的堂兄呢。
“你回苗疆后什么情况,那主子还在找你吗?”她缓了缓神,又想起这件事情来,其实昨晚她就想问,只是突如其来的事情太多了,加上起了早,本就筋疲力尽,所以只好等到第二天人状态好一些问出口。
“苗疆如今海平安定,少主他治理有方,不曾对郡主说过,在苗疆只有叛逃的北疆人,才会做出人饲的事情,主上他也在派人去追查。”江火语气柔和说。
时烟萝点点头,若有所思说:“那这苗疆少主,倒不似传闻里那般暴虐无度。”
江火忽然笑意灿烂许多:“郡主想不想去苗疆看看?”
时烟萝摇头:“不行,昨天出了这样的乱子,还不知永州城如何了,我担心阿爹阿娘,他们肯定急坏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说完这话,时烟萝好似听见树林子里有动静,抬头往那处张望。
她没有看见,江火呼吸凝滞,漆黑的眸子里一闪而过阴鸷,那一如既往的温柔面孔,也在瞬间变得可怕许多。
她全然无知他的憝恚,叫他心底的病色都浓重许多,那些念头比昨夜遇见的毒蛇更阴冷。
“江火,树林里好像有人,好像是永州的护卫!”少女惊喜的嗓音,匆匆将他拉回。
江火瞳孔骤缩,飞快瞥一眼远处,不由分说便扣上了她的手腕,将人轻轻压倒,按在树后面。
时烟萝惊愕不已,正想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却不料江火忽而道:“郡主,那些并非是永州的护卫。”
“不是?怎么可能?我见过其中一些人的。”时烟萝有些不敢相信。
“郡主不知道,苗疆有一种蛊虫,叫做易容蛊,可以改变人的相貌,那些人分明是用了易容蛊的苗人,目的就是想引你我出现呢。”江火低声说,眉眼带笑,冲淡了眸底的深邃与复杂。
时烟萝很是纳罕,却也本能地相信了他。
好半天,那些护卫终于走了,江火才拉着她出来,他看一眼护卫们出现的方向,几不可闻地冷笑一声,拉着时烟萝就要往苗疆的方向上走。
可谁料,那些走远了的护卫好似发现了什么,一个个忽而折返回来,看见时烟萝火红的嫁衣,大声道:“郡主,我们找到郡主了!”
时烟萝眼眸睁大,她心底莫名就觉得古怪起来,停下脚步想要再次确认,却不料江火紧攥着她的手腕,丝毫不肯放手。
护卫们大喜过望,嘴里边嚷嚷边道。
“郡主,侯爷找你找得快疯了,你怎么到这树林来了?”
“再过去便是苗疆,可不能往前走了!”
时烟萝心忽而突突直跳,脑中警铃大作,因为当护卫说出这些时,那擒着自己的手力道突然加大,犹如枷锁般将她锁在身侧,猛地就扼制了她要往前奔的步伐。
“江火?你干什么?”时烟萝仿佛明白了什么,如临大敌道。
而那一惯温良和善的少年,此刻脸上却挂着阴冷的笑容,细长的眼眸阴沉骇厉,指骨发白地尽全力控制着疯意。
他将强行她拉到自己身边,捏着她的下巴,眼神放肆,一字一句道。
“小娥,不许过去。”
时烟萝满脸煞白,直到这一刻才看见,江火终于撕碎那些虚伪的柔善,露出原本的獠牙来。
而她,早已是他捕获白鸟。
亲吻
“什、什么?”时烟萝怀疑自己听错了,讷讷地又问了一遍。
江火却不再回答,淡淡瞥一眼她惊惧的小脸后,攥住那细若无骨的手腕,将人牢牢控制在了掌心。
护卫们看见宁乐郡主,又想起来侯爷和总兵的吩咐,喜滋滋以为自己要发达了,往前冲时才看清,原来她身边有个苗疆少年。
晨光璀璨,照得整片树林里透亮,可他却好似聚拢了所有的阴影,似笑非笑看着他们。
护卫们蓦地心底一颤,直觉这位不是简单的人物,可又转眼发现此地只有他一人。
于是那缩回去的骨气,忽然又冒出来了。
“好大胆的苗人,竟然胆敢挟持宁乐郡主?”护卫道,他们之所以敢于正面应对,其一是见那少年形单影只,其二是这回的永州之乱,全然不似上回来得凶猛。
上回叛变的陇南将军协同苗人攻入城中,苗人与中原人混在一起,像群冲入羊群的亡命之徒,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且还打着苗疆少主的名号。
这回却很奇怪,攻进来的苗人行事齐整有素,既不杀人,也不劫掠,进城后直奔时府和陈府,好似只想制造什么混乱。
正巧宁乐郡主的花轿离开了,那群苗人好似得了指令,用蛊术控制住了时陈二府。
不对,准确来说是陈府,尤其是陈总兵。
一想到平素威风凛凛的陈总兵,被那些苗人的蛊术折腾得满头包,最后气得把喜服都扔了,回去匆匆换上了戎装,护卫们就对此次攻入的苗人更为警惕。
只是此次祸乱的始作俑者,始终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