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北林沉沉看着他,看得人心里毛,然后从沙上站起来,很冷淡地说了一句:“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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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北林家里有程殊楠的卧室,不过程殊楠以前留宿,从不肯好好待在自己房间里。
他一到周末就喜欢赖在梁北林家里,美其名曰“我要和男朋友过没羞没躁的日子”。
梁北林对工作环境的要求很高,讨厌被打扰,但程殊楠总忍不住去找他,一会儿去说句话,一会儿去送个水果点心。有一次他洗完澡喷了一款限量香水,跑到书房里让梁北林闻一闻,梁北林终于烦了,很凶地说他:“程殊楠,不要骚。
一句话就把程殊楠说得红了脸。虽然他爱黏着梁北林,但每当梁北林用很难听的话说他时,他就会很委屈。
程殊楠那次是被气着了,走出书房将门大力合上,气呼呼走了。
梁北林懒得管他,继续忙手上的事。没一会儿,便听到外面丁零当啷的声音。
梁北林走出来,冷声问:“程殊楠,你有完没完。”
“没完!”程殊楠扁着嘴巴,眼睛瞪得很圆,虚张声势的表皮下有很多委屈巴巴和求关注。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梁北林先服软,走过去曲指弹他额头:“说你句就受不了,以后遇到大事儿你要怎么办?”
程殊楠不想那么快就原谅梁北林,可他不经哄,心里已经泛起泡泡,挺着胸脯嘴硬道:“我有钱有貌还有你,我怕什么!”
梁北林问:“那如果是我让你受不了呢?”
程殊楠想了想,嘴角绷不住上翘,装模作样咳嗽一声:“那你要使劲哄我,我才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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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一起相处三年,小吵小闹很正常。谈不上谁先服软让步。梁北林比程殊楠大了7岁,感情中的对峙不显山不露水,略用点手段就能让程殊楠服帖。
所以在如常的背景下,程殊楠觉不出来有何不妥。可一旦遇到风波,梁北林的异样和冷淡就会突然变得刺眼。
程殊楠再迟钝,也觉出来梁北林的不悦和厌烦比过去任何时间都要明显。
他自己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头转向梁北林离开的方向,坐了很久。
梁北林回卧室洗了澡,按开监控看程殊楠仍在客厅里,似乎还在愣。他只有一半屁股坐在沙上,缩在袖子里的两只手撑着膝盖,表情和姿势都看着很呆。
梁北林关灯躺到床上,半个小时后,卧室门开了。有人窸窸窣窣走进来,又悄默声进了浴室。很快,里面传来很轻的水声。
过了一会儿,程殊楠从浴室出来,他走路原本就轻,刻意放缓脚步之后踩在地毯上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身边的床垫轻微下陷,一个带着水汽的身体钻进被窝。
梁北林呼吸平稳绵长,黑暗中没有睁眼。
大概是还没从家庭变故的担忧中缓过来,也可能是因为方才梁北林那句冷漠至极的话,他没像往常那样一上床就缠上来,只是很安静躺着,头微微靠向梁北林平躺的肩膀。
遮光帘拉得严实的房间内一片浓黑,梁北林闭着眼,很快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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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梁北林照样不在。程殊楠纠结难受了一晚上,后半夜才睡着,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
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缓了缓突然而起的剧烈心跳,从枕头下掏出手机看时间。
上午九点半,手机上很多条消息,还有十几通未接来电。他先翻开最近的消息看,一下子僵在原地。
“昌存破产”这个词组出现在各类消息里。有认识的叔伯,朋友,还有公司里认识他的高层,来的消息里无一例外都和破产有关。
也都是因为找不到程存之和程隐,便找到程殊楠——程家唯一还能联系上的人。
有电话进来,程殊楠手一抖接了,对面说了很多,他脑子木木地听着。然后又有电话进来,他听见对方或激动或平静地说着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脑子和嘴不同步,末了只会说一句“我不知道”。
程殊楠手心里全是汗,手机屏幕上湿漉漉的。他觉得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有点喘不上来,眼前雾蒙蒙的,脑子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