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高越救驾有功,封保灵侯,同年何?彬被封为护国公,杨淮蔺也因此被封为左右金吾卫上将军。
宫变一事牵连甚广,京中大批官员外放下?贬,其中以盛家?为首,连带着一些京官受牵连。
宫变当日,王恒与付远衡被困在翰林院,付远衡因赐婚一事,不?由得开解王恒,王恒未置一语,只含笑回应。
王淑妃在宫变中被张贵妃刺杀,为安抚王国公一家?,官家?下?旨追封其为贵妃。
王恒听闻此事,哀恸三?日,决意为姑姑守孝三?年。
——
昭宁七十五年,春三?月,万物生发?,西大街鼓乐声起。
付高越与盛婼婚期已至,由何?彬亲自?送嫁,付高越亲迎,付宅门前挂满红绸,锣鼓喧天,好不?喜庆。
金乌高悬,长空万里,杏院修缮后焕然如新,门前枯死?的青梅树竟生出嫩芽。
卧房书案前,菱花窗下?,有一纤瘦美人?,眉目灵动,垂眸静静温书。
春日气?息盎然,她着天青色牡丹缠枝短褙子,绾着乌发?,妆容清淡,犹如远山云雾。
云露轻叩房门,喜道:“姑娘,新娘子要进门了,夫人?命我来?催催姑娘,这会还不?过去?”
“不?急,盛姐姐才不?会这么容易进门。”清秋鸦睫轻颤,眸光盈盈,唇畔含笑。
清秋缓缓起身,放下?书卷,上前推开门,见着眼前枝叶茂盛的青梅树,一时恍然,不?由得怔了一会。
“姑娘,说来?也怪,这棵青梅树本该枯死?了,先前又被大火烧了一场,竟还生得这样好,实在是令人?纳罕。”云露望着眼前的青梅,感叹道。
清秋敛目,思忖道:“万物有始有终,皆是造化,或许它本不?该死?。”
宫变已过去好几月,清秋在宅里闷得慌,待到付高越办完婚事,清秋打?算回一趟青山寺。
是夜。
春夜露重,银辉满地,月光照进长廊。
李妈妈来?杏院请清秋去正房,清秋正在灯下?回信,前阵子尹惜来?信说她与贺清即将回京赴任,待到回京之后尹惜要考她。
清秋叠好信笺,随李妈妈一道去正房,月下?枝叶绿影轻晃,光影绰绰。
“李妈妈,母亲身子近来?可好些了?前些日子忙着二哥哥的事想?来?是撑着的,虽有嫂嫂帮忙,母亲却不?肯放心。”清秋温声问道。
李妈妈眼尾生出细纹,鬓间发?丝斑白,她含笑道:“夫人?这是心里高兴,难得解决了哥儿的大事,现如今只等着姑娘的一桩事了。”
清秋的婚事虽已定下?,可她不?松口,这桩婚事亦是遥遥无期。
“李妈妈,我的事儿母亲晓得,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能?拖一日是一日,到底是推不?开的,只能?耗着。”清秋轻叹一声,心下?已然接受。
当初师无涯向官家?求的圣旨到如今都不?能?摆脱,先前付高越向请官家?收回圣旨,可官家?只一句“君无戏言”便将他打?发?了。
官家?听说他们先前有一段恩怨,不?急着让他二人?成婚,但却不?肯收回成命。
不?过师无涯如今不?在汴京,据传他回了杭州,清秋不?知他为何?要回杭州,与她无关。
当初在断湖水底,她愿舍弃恩怨救他已是仁至义尽,倘若他敢以圣旨要挟,她也不?必顾及,往后摊上个谋杀亲夫的名义也就罢了。
她如今水涨船高,父兄在朝为官,官阶名声在外,京中对她赞誉有加,称她和师无涯是天生一对,颇为般配。
清秋倒不?在意这些虚名,旁的人?不?晓得,自?然觉得她和师无涯般配,可个中苦楚,只有她自?己明白。
青梅竹马是良言,她和师无涯却不?是良配。
阳春三?月,汴京桃红柳绿,金明池畔又添佳人?才子。
临去青山寺前,清秋去了一趟国公府,她本想?在信上说明她和师无涯的事,可她和王恒之间,好像不?能?用一两句话说清。
观墨引清秋去见王恒,王恒立于八角亭下?,庭中松柏青竹摇曳,春风吹渡,他于春色中回眸,眸光平和温雅。
“常王郎君,许久不?见。”清秋凝神望着他,多日不?见,王恒似是清减许多,眼下?浮起些许乌青。
王恒微笑颔首,抬袖邀她入座。
清秋上前,颤颤抬眸,轻声道:“我与师郎君并?非王郎君所想?那样,从前我说过的话皆是出自?真心,我从未对王郎君说过谎。”
“我明白。”王恒垂眸斟茶,眼底并?无波澜,“付二姑娘,愿意嫁给我是真的,恨师将军也是真的,只是待我并?无旁的情意。”
清秋眼睫低垂,胸口郁闷,被王恒戳穿心思,她不?觉得窘迫,只觉得对不?住他。
他愿意嫁给她,愿意做他的妻子与他举案齐眉,可唯独给不?了王恒想?要的那份真情。
亏欠。
她对王恒有一份亏欠,这份亏欠清秋无力偿还,唯一的法子,好像就是嫁给他。
王恒将手中茶递给清秋,温声道:“付二姑娘,世上事非常也,我信这世上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也信竹篮打?水,可付二姑娘,你千不?该万不?该要用常也来?衡量我的真心。”
清秋因着一份歉意,想?要回应他,可他所求之物并?非歉意,而是她的一分真心。
这几个月来?,王恒辗转难眠,他当年在谢师宴所见的姑娘怎么就是这般的模样,那一双明亮如水的眼眸,分明是她,可为何?又总含了一分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