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很快恢复如常,沢田也就没有在意。
蓝波百无聊赖地靠在椅背上,看着这两人相谈甚欢,不由自主便想到几天前他和杏本衿衣在当地一家相当出名的甜品店中共进下午茶时,他问她的那个问题。
“我说啊……你对阿纲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正是沢田纲吉最繁忙的一段时间,蓝波在他的请求下只好勉为其难充当导游陪伴衿衣。
当时女生窝在温暖舒适的大沙发中,正因为糕点甜美的香气昏昏欲睡,被这句话一问顿时清醒了一大半:“唔?”她看着桌对面的少年略挑起眉,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诶,你的问题是什么意思呢?总觉得很难回答啊……”
蓝波苦恼地使劲抓了把头发,艰难寻找着措辞:“就是说……你不觉得这么粘着他不是很正常吗?你也是青春期的女孩子吧!”
“哦哦,你是这个意思!”女生抓起挖蛋糕的小勺,若有所思地对着他凌空画出一个圈,“这自然是因为正处于青春期才会这么做啊!我喜欢他嘛~”
此话一出,蓝波惊得瞬间张大了嘴,衿衣甚至担心他会因为太过震惊而令下巴脱臼,不由眨眨眼问了句:“你没事吧?”
“我……没事才怪!”蓝波大概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连平时的风度都差点抛到了脑后。好半晌,才见他终于恢复冷静,咳了声后正襟危坐看向衿衣,“我可是提前告诉过你了,那家伙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少女微微弯起眼角,依旧笑得灿若春花:“我当然知道,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本乡小姐已经失踪一年了,也许早就去世了也说不定啊。”
说着这话的杏本衿衣,显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笃定,简直像只处变不惊的狐狸,竟让蓝波有些发怵。
他深深皱起眉,显然对这番话非常反感:“你怎么就这么确定?”
“虽然只是猜测,但过了一年还没找到人,也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了吧。”衿衣摊摊手,显得有些无辜,“你难道不是这样认为的吗?如果不是,那为什么不继续找下去呢?”
这话真是残忍到让人无法反驳。
蓝波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他们心中都或多或少肯定了本乡玖绿再也不会回来这件事。而这个人,只是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它说了出来。
她冷然的目光,仿佛箭一般射过来,让他无处可逃。
过了片刻,蓝波才回过神,斟酌着再次开口:“就算是真的,你又能怎么样?”
衿衣歪了下脑袋,坦然地看着他:“我不想怎样啊,我知道没有人能比得上本乡小姐在阿纲心目中的地位,也从来没想过要去代替她。但是呢……”话锋一转,她悄然一笑,不知为何压低了声音,仿佛梦呓般轻道,“阿纲总会需要有人陪在身边,而我、正好可以成为那样一个人。”
不会流动的时间,与其中不会改变的少女。
时间就是她的筹码,不管多久,她都可以等下去。
除了那个已经死去的人,没有谁会是她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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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个小时之后,飞机降落在东京成田机场。
沢田在听说衿衣父母身在国外不能陪她回来过新年之后,便提议道:“要不要来并盛呢?一个人呆在空座未免太冷清了。”
这一次,少女难得没有像以往那样表现得兴致勃勃。她越过沢田看了眼等在出口处的其他人,停顿几秒后,扬起脸冲他盈盈一笑:“没关系啦,我在这里也有青梅竹马啊,可能新年会被邀请去他家里。”
闻言沢田点点头,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那就好,真的不需要送你回空座吗?”
“不用不用!你难得回家,还是早点去和家人团聚吧~”说到这里,她调皮地一眨眼,放低声音道,“我不会告诉别人你之前偷偷跑回东京的事的~”
沢田忍俊不禁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吐出口气:“那就拜托了,路上小心。”
“当然!”
衿衣站在机场出口,看着沢田与他的同伴们前往搭乘电车的站台,等到再也看不见那群人影,她脸上的笑容也完全消失。
沙耶蹲坐在行李箱顶端,视线默不作声地从人群中掠过,最后定定落在少女身上。
她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大衣,大红的绒线帽像熊熊燃烧的火焰,开在她茶色的脑袋上。不笑的杏本衿衣仿佛一尊雕塑,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被人遗忘。
“并盛啊……”
少女无意识般动了动嘴唇,唇间溢出支离破碎的低喃。
“真是糟透了。”
在那场噩梦开始的地方,就算有沢田纲吉也不行。
就算是沢田纲吉的邀请,她也不会再踏入那个小镇了。
衿衣无所事事地出了机场,回到空座后蒙头大睡了一觉,醒来时外面刚有几许亮光,东京这时刚过凌晨五点。
她晃晃悠悠出了家门,在经过井上织姬所在的那一层时下意识停下来看了眼,织姬房中只有她一个人的灵压,感受不到之前那两个死神的存在,那群死神们担心的事情应该是解决了吧。
她收回视线,继续翻看手机。收件箱里还躺着一封让她头痛不已的邮件——来自木之本桃矢。
那家伙在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竟然还打电话给她,当时她身处意大利,看到那个来电显示的名字时愣了好半天都没想明白桃矢究竟为什么还要找她。
她没接那个电话,几天后桃矢又打了过来。她依旧没有接。之后平静了一周,回国前一天,她就收到了桃矢的这封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