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伊:“你说。”
希洛尔:“芙莉达和我说过,不要问你这件事。可既然咱俩接手了这个委托,那你作为和爱丽丝关联密切的受害人……我希望你能把当年的事情告诉我。”
莱伊顿了顿:“资料中,不是有关于当年案件的信息吗?”
希洛尔:“资料里只说,因为当时公爵夫人嫌公爵对家庭缺乏关心,所以赌气带着你搬出庄园,住在卡洛尔贸易区一处小公寓里。你在那认识了同龄的亚伯史密斯,很快和他成为朋友。事发那天,你们在街边教堂的花园中玩,但久久没回家,公爵夫人报了警,惊动了皇家内阁,最后女皇护卫队在那附近一处地下仓库里发现了一身是血、还拿着刀的你,以及亚伯史密斯的尸体。”
希洛尔说得小心翼翼:“就连绑架者是爱丽丝,都是通过目击和现场dna痕迹才查到那里曾经有过第三个人……那除此之外呢?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莱伊向后靠了靠,双唇死死抿着,一时没答话。
员工宿舍的隔音不是很好,两人说话间,能听见隔壁正在搬动桌椅的声音。
莱伊翻进来的窗子此时大开着,吹入阵阵海风。
希洛尔:“你是不相信我吗?”
莱伊不答反问:“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相信我。”
他看向希洛尔:“那时的传言,想必你已经查到了。所有人都说,我那时拿着刀,其实我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那位本就是死刑的异教徒,只是我父亲拉出来给我开脱的替罪羊。你是情报员,你应该知道,直接上最容易造假的,就是这些所谓的资料……所以,你为什么就相信,亚伯不是我杀的?”
他双眼中的聚焦慢慢消失,像是看向一片虚无:“也许爱丽丝只是路过、也许卡洛尔那些关于我的谣传都不是假的,亚伯就是我杀的呢?”
希洛尔觉得莱伊说得很有道,于是他问:“那亚伯是你杀的吗?”
莱伊:“……”
一时间,莱伊看向希洛尔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弱智。
很快,莱伊收回视线,淡淡道:“不是。”
“那不就完了。”希洛尔:“那当时的真相是什么?”
莱伊轻轻呼出一口气。
就像芙莉达嘱咐希洛尔不要问一样,许多年来,他身边没有人敢提起这件事。
其实他不是不愿说,只是的确没有说出口的必要,更没有机会。
莱伊回忆着当年的情景,眼中一片阴影。
随即,他口吻平稳,静静道。
“那资料里,有两个地方写的不对。”莱伊道:“第一点,是我母亲不是因为抱怨父亲对家庭缺乏关心,才赌气搬出家里。我和你说过,她根本不爱我的父亲,也完全不在意父亲到底在哪里,她之所以带着我从庄园离开,搬去卡洛尔市区,是因为那时,她从前心爱的人来了卡洛尔,她想去见他。”
希洛尔听见贵族秘辛八卦,微微愣了愣:“……啊?”
“第二点。”莱伊道:“不是爱丽丝绑架了我们,是亚伯领我去的那间仓库。”
阴暗的仓库中,被童年好友一路领进地狱的莱伊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亚伯会帮一名异教徒绑架他。
莱伊:“亚伯受爱丽丝指使,接近我,将我引到那间仓库里。爱丽丝想通过我,逼迫我母亲随她一起离开卡洛尔,但我母亲没有答应,而是选择报了警。爱丽丝离开时,怂恿亚伯杀我灭口……我能看出来,亚伯当时是真的想杀了我。只不过最后,爱丽丝不知为什么又放过了我,在亚伯对我动手前,出手杀了他。”
希洛尔沉默半晌,将莱伊说的话一点点消化,
继而,希洛尔问道:“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和警察说?”
莱伊:“那时我虽然很意外亚伯竟然不喜欢我,甚至是讨厌我。但我很快就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这样。亚伯的父母,都是在卡洛尔为贵族服务的平民,这种如同天堑一般歧视从小压在他身上,他怎么可能会和贵族的孩子、也就是和我,做真正的朋友。”
莱伊说着,扶了扶额头:“如果那时,我告诉内阁真相,亚伯的父母一定会因为这件事丢掉性命……可他们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既然亚伯已经死了,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
希洛尔看着莱伊的表情,活像在看一个发着圣光的白衣主教:“你当时年纪这么小,就能想那么多?”
莱伊点头:“他们都说,我完美遗传了母亲的细腻与温和。”
希洛尔觉得自己要是没见过莱伊杀人的样子,只怕是要信了。
希洛尔:“那爱丽丝为什么会用你要挟公爵夫人?她们认识吗?”
莱伊闻言,回忆当时的那通电话,缓缓道。
“母亲她……从没有提过这个人。”他指尖轻点,一边思索,一边道:“我不能确定母亲和爱丽丝的关系,我只能确定,母亲应该是认识她的。”
希洛尔:“关于这一点,你后来没有问过公爵夫人吗?”
莱伊摇头:“母亲因为这件事受到很大刺激,一直很自责,我从没在她面前再提起这件事。”
希洛尔:“你说爱丽丝想逼迫你母亲随她离开卡洛尔,她要带你母亲去哪里?”
关于那天的事,莱伊曾在恐惧、不安和悲伤中反复回想,不会记错一个细节。
可此时,他的声音十分迟疑,想是也不明所以,只缓缓依样道:“那时,爱丽丝说,她要母亲随她离开,回到教廷,履行「夏娃」的职责。”
希洛尔:“夏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