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眠抬手往肩上一摸。
是一双手。
小小的,很冰。
但肉乎乎还软绵绵。
那双小手就那样环在了他脖子上。
「咯咯。」
「哈哈。」
秋眠不走了。
白玉千阶才行了不到一半。
背上的小鬼见他没反应,得寸进尺,招来了更多的同伴,越来越多的手攀上他的肩背,好几个甚至摸上他的喉结和动脉。
现在是「小鬼们」成群出没了。
如果有人从後方见此情景,怕是会骇地肝胆俱裂。
体态纤弱的少年双肩上爬满青碧色的婴童,一个挤着一个,叠在一起,皆是浑身赤︱裸,皮肤上布满一枚枚的红色的眼状圆斑。
小鬼有意吓唬这少年,手上的力道慢慢加重。
「哈哈。」
「呜呜呜。」
有的在哭,有的在笑。
秋眠无奈地拍拍其中一只手。
小鬼:「哈哈。」
秋眠:「别哈了。」
小鬼:「哈……啊?」
还在摸他的手全停了下来。
——啊嘞!
咋还和我说话呢!
秋眠也不回头,微垂了头,半晌後,他说:「真胖。」
——什麽?!
——他说我们胖!
——是可忍孰不可忍!
「噗,还挺有文化。」
秋眠又笑了一声。
「我以前也养过竹灵。」他浑然不在意脖子上的束缚,自顾自说:「轻飘飘的,小时候很漂亮,大了更漂亮,少年之形,会坐在本体上给我唱歌。」
「咯咯。」
——漂亮!
「嗯,很漂亮。」秋眠应说:「我庭中竹,以山中灵泉为饮,天地灵气为食,我小时候不知栽法,为了让它们长的更好,用千仞山冻顶莲上雪化水浇之,因此它们被养的十分娇气,动辄就枯。」
他徐徐说着不知缘故的话,「後来移去了人间,也是这样一座书院。」
清润的嗓音与渐平的哭笑声交杂。
「在书院待久了,就变的十分皮实,夏日大雨浇透人间,只它们无边快乐,抢学生们的伞,拉他们玩水,後来被罚了,每日陪学生们抄书,送风打扇,叫苦不迭。」
「呜呜。」
——别人的竹!
——人界的竹子!
弦音淙淙如水。
秋眠手下有一把无形长琴。
他化不出喧宾因果琴的完全体,但用这麽个小法术还是绰绰有馀。
那些能平心静气的弦音,从虚无的弦上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