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鸣用着玩笑似的语气说着想要世界毁灭,梁洌一时不知要怎么回答,他知道庄鸣一直以来都过得很压抑,大概是与他截然相反的另一个极端。
他的人生里大部分时间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在乎他做什么,也不会有人要求他做什么。
庄鸣却是有太多的人对他有要求,无论他做什么都有人插手,甚至连结婚的对象对都不是他自己选择的。
他理了一遍庄鸣的话问:“你加入的那个、教,他们的目的是毁灭世界?”
“谁知道。”
庄鸣回得含糊其词,又对他说:“我知道他们的总部在哪儿,如果你想找到老师他们,线索最有可能在那里。你要是还想找他们,我就带你去。”
“你带我去,不会被惩罚?”
庄鸣蓦地又笑了,“我都不想活了,还怕什么惩罚。”
这是庄鸣第一次直白地说自己不想活了,梁洌没有立即接话,他知道这种想法不是靠别人劝两句就会改变的。
无论是为了找到他养父母,还是因为庄鸣他都没有理由拒绝,笃定地答应:“我跟你去。”
“半小时后,学校门口见。”
“好。”
梁洌不想考虑太多,挂了通话立即起床,先去迅速洗了个澡。
过了一天他身上的痕迹好了一些,他强迫自己别看,也别再回想,洗完就换了衣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就在他走的时候,猛然看见房间垃圾桶里有退烧药的药盒。
酒店不可能把上一个客人的药盒留到现在,可他不记得吃过药,只记得梦到褚玄毅给他喂了药。
难到那不是梦?可褚玄毅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梁洌伫在垃圾桶前,想把药盒捡回队里化验,看看上面是不是有褚玄毅的指纹,可他真的要伸手去捡,又觉得这个想法很荒诞。
褚玄毅不可能知道他住到了酒店,更没理由专门跑来给他喂药,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来的时候没注意过垃圾桶里有什么,酒店也不是多么服务至上的酒店,上一个客人留下的药盒没有及时清理也不是不可能。
他到底在期望什么!
梁洌自嘲地笑了一声,没再管药盒,带好东西离开了酒店。
庄鸣说的学校是他养父母以前任职的大学,离他家很近,他本来想要不要顺路回家一趟。
可他心里还有阴影,想到卧室里发生了什么,他一脚把油门踩下去,开去了学校。
不过他没把车停在学校门前,而是停到了对面的街角,正好可以看到大门。
他坐在车里啃着路边买来的肉夹馍,等了大概十分钟,庄鸣来了。
大热天庄鸣还戴着一顶帽子,脸上扣了一副墨镜,一点没有平时庄大总裁的模样,探头探脑在大门附近打转,大概是没有看见他,躲到了路边的一棵树下给他打电话。
“梁洌,你没到?”
梁洌盯着庄鸣,“回头……看到我车了吗?”
庄鸣回头环顾了一眼,立即收起手机向车跑来,打开副驾的车门兔子钻洞一样进来。
他一把抓过去,不等庄鸣反应就给抓到的手腕铐上了手铐,另一头挂到车门顶专门改装过的扶手上。
庄鸣扯了扯手铐,瞪向他问:“你这什么意思?”
“防止你逃跑。”
庄鸣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我都主动来找你了,怎么会跑?上回那是知道肯定不只你一个人,我才跑的。”
梁洌没回话,把剩下的半个肉夹馍吃完,才擦了擦手才转向庄鸣问:“你先说清楚,你是怎么加入邪教的?”
庄鸣料到梁洌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他,认识梁洌十多年,他很清楚梁洌就是爱穷根究底的脾气,不然也不会执着地找失踪已经十年的养父母。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回答:“颜晨辰你已经见过了吧?我就是在学校认识了她,然后她带我去咨询了几次人生,我觉得与其和一个根本不熟的人结婚,不如做点让我人生更有意义的事,所以就加入了。”
“你加入后做了什么?”
梁洌的声音沉下来,他想到之前几个自杀案,怕庄鸣告诉他做的就是去拉人头参加自杀。
庄鸣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突然反过来问了他一个莫名、又觉得毫不意外的问题。
“梁洌,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吗?或者说,你相不相信有超越唯物主义的存在?”
他立即想到了那个怪物,还有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反问庄鸣,“你们邪教里信奉就是你说的这种东西?”
听梁洌这么说庄鸣很意外,按他的了解梁洌是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好奇地问:“你真信?”
“不信。”
梁洌坚定地告诉他,“只不过是我们的科学还没有达到能完全解释所有的高度而已。”
他一时分不清梁洌这话是真心还是故意的,不以为意地给梁洌竖了个大拇指,“其实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我彻底解脱。”
“鸣哥。”
梁洌忽然慎重地叫了庄鸣一声,转过去凝视着庄鸣说:“我不想劝你什么,可是也不用那么极端,你家的事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解决,大不了你离开,去国外,总有他们找不到你的地方。”
庄鸣突兀地一笑,笑得很嘲讽,可是看向梁洌里眼里却是什么也不在意的淡然,他问梁洌,“那你呢?你心里的事解决了吗?”
梁洌被噎住,庄鸣早有所料地又笑了一声,“看吧,每个人都是,说起别人的时候都觉得没什么事不能解决,可是到了自己就执迷不悟……所以人类、真的很自以为是,自以为了不起——可实际他们连自己也看不清楚,不知道自己活得豪无意义,如同车轮,怎么滚留下的都是同样的一段痕迹,往大了说社会、国家,往小了说家庭、生活,一代一代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