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方多病浑身汗淋淋地从榻上爬起来,颤抖着双手从桌上拿起水杯,却怎么也对不到自己的嘴,李莲花帮他喝了几口水,又递给他一打草纸,“白娘娘说了,如果你不想天天扎针压制罡气,也不想罡气爆体而亡的话,就尽快把这个学会。”
方多病接过一看,原来是一套极精妙的内功心法,“这是什么功法,竟能抵御笛飞声的罡气?”李莲花道:“这就是和扬州慢齐名的内功心法——苏州快!”
方多病没听过「苏州快」,但他更不想再被白素扎几针。所以只能拿起功法认真修炼,这功法极难,方多病运行内力磕磕绊绊,这时李莲花将拇指按于方多病颈侧,帮助他引导内力流转,功法顺利走过一个大周天。
李相夷看着方多病入定,喃喃道:“好歹你叫了这么多年师父,这套扬州慢就传给你吧……”
白素端药进来,见方多病入定,李莲花在为他护法,便走到李莲花身旁坐下,“笛飞声跟你说了什么?”李莲花复述一遍,道:“阿素,我本打算安葬了师兄就跟你一起浪迹红尘,可现在……我想查明当年的真相,我也想好好照顾方小宝……”
他讷讷握紧白素的手,“对不起……”
白素奇道:“谁说要你斩断凡尘的?我辈修者,不入世又哪得出世?你自去做你的事,我和莲子都陪着你便是了!”
“莲子?”李莲花笑道:“你给孩子取的乳名?”他叹到:“天可怜见,让我遇到了你。”白素笑道:“此次闭关,你儿子获益不小,在胎里就是先天之体,将来修炼之事易也!”
白素灵力在李相夷体内流转一周,确认他有好好照顾自己,每天修炼养身,复又笑道:“与所爱之人相伴,自是处处好风景。无论是域外仙山还是海地奇谷,我们自然会有时间一一游览。但凡尘俗世,烟火星辰,难道就不美了吗?”
她放下心来,又检查李莲花乾坤袋中的物品,一一补充,“你体悟人道,感悟众生,却要找个荒无人烟与世隔绝之地不成?”
白素复道:“至于笛飞声,是个魔修的好苗子,你要是想与他打一场也无不可。不过你身子还虚,他身上也有点儿麻烦,却也不是好时机。”
李莲花奇道:“他身上有什么麻烦,竟是白娘娘也治不好的?”白素笑道:“也不是治不好,只是治了,他的武功会有损伤,他是断断不肯的,所以我还在想办法。”她见李莲花再次心眼乱转,戳了下他的额头:“什么麻烦?那是人家私事,我干嘛告诉你!想知道自己问他去!”
元宝山庄
方多病行功完毕,发现这功法着实神奇,缠着李莲花询问这「苏州快」的来历,李莲花说是仙缘,又道自己得到这套心法时磕了三个响头,现在传给了方多病,所以方多病也要给他磕三个。方多病灌下一碗药,道:“你可别做梦了!我除了我爹娘,只给我师傅磕头……”白素无奈叹气,傻小子错过了一次拜师的机会,下次还不知道你师父什么时候松口呢!
方多病初初修炼扬州慢,不足以抵御笛飞声的罡气,需借助元宝山庄的泊蓝人头,此物极寒,以其为引可以彻底清除笛飞声留在方多病体内的内力。
因方多病受罡气所扰,要少说话少运动。所以李莲花把二人留在莲花楼中,自己在外驾车,前往元宝山庄。
车内,方多病缠着白素问东问西,打听笛飞声的旧事,白素叹道:“我认识阿飞的时候,他才这么高,”她手比膝盖,“他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眼神像一头狼,凶狠又单纯……”
她拍拍身旁的软榻,示意方多病不要蹲在地上,“你不用那么避讳,我比你大很多岁……”见方多病坐下,又道:“我救了他,以后每次受伤,他都会来找我,就像受伤的狼只会停留在他认为安全的地方。”她双目微阖,似在沉思,“一直到他成年,就很少再见了……”
白素看似什么都说了,却又没有透露笛飞声身世丝毫细节,方多病不满道:“嫂子,你为什么要救这样的人啊……”
“这样的人?”白素吟道:“为我医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却是孙思邈的《大医精诚》,白素笑道:“我从不以貌取人,笛飞声本质纯粹,没你想得那么坏。”她轻点方多病的胸口:“小宝,看人不仅用眼,还要用心……”
方多病一直觉得白素为人清冷,偶尔戏谑。但重情重义的人,此时相处却发现并非如此,白素是一个博爱包容的人,她平等的对待一切生灵,她的青离医馆开遍大江南北。但她却丝毫不为其牟利,所赚之钱尽数用于义诊或捐助医药给穷苦相亲、边镇军营。在她眼里芸芸众生皆为平等,皆值得温柔以待。有道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白素除了李莲花的身边事,当真是万物皆不挂心。
他发呆半晌,忍不住道:“那个李莲花,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找到您这样的夫人……”言语间竟改用了敬称,可见是真真把白素当成长辈般孺慕敬重了。
白素笑道:“缘之一字,妙不可言,三年前我遇到他时,也不曾想过会与他相伴终生,为他怀孕生子……”她笑着为方多病倒了杯水,「方小宝,你的缘分也是如此」方多病懦懦道:“我才不要娶公主……”白素笑而不言。
方多病又问道:“嫂子!我们就这么去借泊蓝人头,人家元宝山庄会借给我们么?”他犹豫道:“而且元宝山庄离天机堂相互毗邻,我怕我娘或者我小姨来抓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