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眼前此人是他平日里最敬重的师长,胆敢在他面前这般贬毁衔霜,早已被他派人拉下去施以杖刑了。
方太傅虽未抬头,却也能感受到殿上年轻帝王的汹涌怒意。
但他今日带着此剑冒死进谏,就早已做好了血溅明和殿的准备。
是以他也并未有任何退缩的意思,只是咬紧了牙关,对霍则衍道:「老臣身为陛下之师,有督导陛下之责,不敢再看陛下受妖女蛊惑。今日携剑上殿,请求陛下忍一时之痛,用这把剑处置此妖女,以安社稷民心。」
方太傅说着,将头伏得更低,「陛下若不愿处置此女,执意立其为後,就请陛下用这柄剑,赐死老臣吧。」
听着霍则衍走下殿阶的声音,感觉到他抬步走了过来,拿起了自己手中捧着的那柄长剑时,方太傅心中一凉,也大致明了了。
因着一早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心下便也没了多少畏惧,只是低着头,默默地等待着利刃的捅入。
只是耳畔传来了刀刃捅进体内的沉闷声响,身上却未感受到半分疼痛感。
方太傅不解地抬起头,看着面前染上血的龙袍时,有些昏花的老眼中只剩下了错愕与不可置信。
那一柄长剑,捅入的竟是霍则衍的身体。
鲜血不断地涌出,很快就打湿了衣袍,而霍则衍,却像是根本感受不到什麽疼痛似的。
他只是面色平静地抽出了剑,而後将那把沾满他鲜血的长剑,随意地搁在了地上。
「太傅是朕之师长,更是朕之肱骨心腹,竭诚教诲辅佐朕数年,一心为国为民,今日此举,亦是为流言所惑,於情於理,朕都不会杀你。」他看着那把落在地上的长剑,淡声对方太傅道。
「但衔霜,是朕心爱的人。」提及衔霜时,霍则衍的声音添了几分柔和,「朕这一生,只会有她这麽一个妻子,一个皇后。」
「其实并非传言所说那般,也并非你们所想的那样,她一点也不在意那些荣华名利,也根本就不愿意留在宫里,是朕……是朕一直在强求。」
他说着,唇角也不自觉地泛起了一缕苦笑,「是朕一定要她留在这个地方,也是朕,逼着她来做这个皇后。」
「朕从前亏欠她良多,今日她被流言蜚语缠身,亦是为朕所累,朕愿为之受过。」他说,「但朕绝不会为了这些所谓的传言,再伤她分毫。」
伤口鲜血渗出衣袍,又顺着衣袍淌下,一滴滴落在了地上,他的唇微微有些发白,声音却很是坚定,似是在同方太傅说话,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朕不会伤她,也绝不会允许天下任何人伤她分毫。朕会追根溯源,清查这些谣言的源头,但衔霜,一定会成为朕的皇后。」
末了,他道。
那日晚上霍则衍去兰溪苑时,衔霜已经和衣躺在了榻上。
看着侧着身,背对着自己的女子,他不确定她是否已经睡着了,只是轻声同她道:「礼部那边已经定下了立後大典的日子,九月二十二,是精挑细选过後的良辰吉日。」
「凤冠与凤袍,尚衣局那边也已经在着手赶制了,朕今日去瞧过,样式很漂亮,做成後,应当会合你的心意。」
听着霍则衍的话语,阖着眼眸的衔霜,倏地捏紧了自己藏在锦被里的手。
怎麽可能?
怎麽会这样?
今早她得到的消息,还是朝臣都在反对这件事呢,怎麽会这样快就定下了?
她心中泛起了阵阵波澜,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依旧安静地闭着眼,装作一副已然熟睡的模样。
并未得到任何回应的霍则衍,又试探着小声唤了一声:「衔霜?」
见她看起来仍是没有什麽反应,他才在心中猜测着,她应当是已经睡下了。
看着已然安然睡下的衔霜,霍则衍竟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现下好像也只有睡梦中的她,才不会抵触自己的靠近。
他慢慢地伸开了手,像是怕惊醒她一般,小心翼翼地转过了她的身子,而後将她轻轻地拥进了怀里。
企图趁着这难得不会被她拒绝的一小会时光,短暂地触碰一下这片令他贪恋不已的温暖。
只是拥着她不过一瞬,怀里的女子却陡然睁开了眼,下意识地猛地一下推开了他。
霍则衍被她猝不及防地推开,又撕扯到了今日腹部的新伤,闷哼了一声。
衔霜见他一副吃痛的样子,心下不禁有些意外。
她适才,好像也没用多大的力气啊。
借着榻旁昏暗的烛光,她隐约瞧见,霍则衍的寝衣上似是渗出了一抹血色。
她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些许奇怪,上回的刀伤再深,也已经过去了好些时日,应当也该好了吧,就算尚未痊愈,至少,也不会再流血了吧?
不对,她怎麽记得,霍则衍上次捅的,好像不是这个地方来着。
难不成是烛光太暗,她又一时眼花看错了?
衔霜想着,正要定神再看,那人却已经起身从榻上站了起来,披过了外袍,虚虚遮掩住了寝衣。
这回霍则衍被她狼狈地推开,面上看起来却也没什麽要动怒的架势。
他定定地看了她许久,苍白的唇动了又动,最後却只是勉强同她笑了笑:「你好好歇息吧,朕今夜去偏殿。」
不知是不是衔霜的错觉,她竟觉得,霍则衍走出去的身影显得有几分虚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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