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按例将季知言带到白天的位置,将小臂上的锁链松了两圈,准备锁在树上。
面对着相同的场景,季知言此时的心境大不相同。他看着因昏暗和习惯,此时目光全在锁头上的顾泽,黑暗在此时助长了他的勇气。
季知言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向顾泽走近两步,找了找角度,绕在树干上的锁链松了些。同时出声问道:「好了吗?」
顾泽抬眼瞄了一眼季知言,又将眼神收回去,继续手上的动作:「嗯,马上。」
季知言心如擂鼓,眼神在锁头和顾泽脸上来回跳动。终於,找准时机,在锁链扣上的前一秒,猛地向前冲去,一脚踹向顾泽腰下的位置。
顾泽没料到季知言这突然的行为,生理上的剧痛让他一下子弯下腰,手上的动作也松懈了。
季知言看准时机,迅速往外抽出锁链。顾泽反应过来,想要伸手抓住,但只来得急摸到链尾,就被挣脱。
季知言见状,心中大喜,来不及思考就奔着房屋後面往黑暗中跑去。经过屋後时,季知言馀光扫了一眼,瞥见房屋右墙上果然还贴着个黑黢黢的小棚屋,一大一小,在黑夜里相依而立。
季知言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在树林里跑了好一会儿才被迫停了下来。他贴在一棵大树上,眼神颤动地环视四周,丧失了方向。
夜晚的深林黑得过分,一眼望过去只能辨认出眼前一两米范围内耸立的大树,再往前看就是漆黑一片了。
逃脱的欣喜还没来得及品味,黑暗的吞噬紧随而来,顾泽还可能随时出现在身边,季知言深吸了两口气,平静了下心情。
【我们该往哪边走?】季知言在脑海里问道,他倒也没有真觉得季时予可以给他什麽回答,只是此时他是唯一可以让他驱赶些恐惧的存在。
【……不知道。】季时予有些语塞,毕竟谁能想到他一个富家少爷有天会遭遇这种事情呢。
【站这儿不动肯定是不行,那就随便挑个方向吧,看运气喽。】季时予语气倒是轻松,一点没觉得现在是逃命时刻,仿佛在玩求生游戏。
季知言屏住呼吸,听了一下四周的动静,辨认了一下刚才跑过来的方向,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决定还是顺着这个方向跑。
季知言一刻也不敢停,不知在树林里跑了多久,眼看着可视范围远了些,他心里终於有些欣喜,想着再熬熬天就亮了。
长时间的跑动和紧绷的神情让他很疲惫,一歇气,就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咔嚓——」一个细微的声音传过来,不同於林中本来的树叶沙沙声和虫鸣声。
季知言瞬间僵在原处,他轻手轻脚地贴在最近的一棵树上,竖起耳朵屏息凝神仔细辨认着,没一会儿就听见窸窸簌簌的脚步声响起。
季知言心跳加速,探出脑袋往树後看去,只见一个黑影正不紧不慢,寻寻觅觅地往他这边走来。
来不及犹豫,季知言直接从树下捡了个树枝,朝着别处扔过去。只见那人听见声响,在原地停了一下,果然奔着树枝的方向去了。
季知言站在原处,借着树干的隐蔽一动不敢动,直待那个人影朝着树枝的方向消失後,才松了口气,从树干後出来,想要朝着相反的方向跑。
谁知,他刚想转身,一只手就拿着毛巾一样的东西,趁着夜色从後面捂住了他的口鼻,另一只手将他拦腰往後制住。
季知言猛地挣扎两下,闻出了那股熟悉的迷药味道,身子软了下来。彻底昏迷时,目光还追着那人消失的方向。
季知言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他缓了缓神,想撑肘从床上坐起来,右手却被拉住了。
季知言顺着力道看过去,心底沉了沉,锁链缩得很短,只留了半小臂长的距离。他试探着拉了两下,右手都抬不起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季知言勉强坐在床边,看着顾泽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醒了?」顾泽站在床前,声音低沉,听不出是什麽情绪。
经过这麽一遭,季知言此时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没什麽心思和他虚与委蛇,装模做样,瞥了他一眼,转开视线,没回答。
场面一下子有些凝滞。
「我锁着你,你生气是应该的。」顾泽安静了几秒继续说道,「所以这次我就原谅你了。」
说完还朝季知言伸出手,像是想要摸他头还是脸的样子。
季知言身子迅速往後撤开,不可思议地愤怒道:「你什麽逻辑?!你把我锁在这儿,你还有理了?!」
顾泽看着季知言愤怒的面孔,片刻後说道:「你看了铁盒里的东西了。」
季知言不知他是在反问,还是陈述,嘴硬道:「没有。」
「你看了。」顾泽直接戳穿了季知言的谎言,「里面的东西我都看过千万遍,有什麽什麽样我都一清二楚。里面少了个玩具车,你口袋里还多了这个。」说着将手摊开,一根细钢丝在手心躺着。
季知言看着顾泽语气平静但理直气壮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想伸手打掉那根细钢丝,但被顾泽敏锐地握拳缩手躲过去了。
「看了又怎样?那不是正如你意吗?」季知言见他已经知道,也直说了,「蒋旭的车祸是你弄的吧?我生日那天给我发匿名消息的是你吧?还有偷拍我照片发给陈扬的人也是你吧?」
顾泽听着季知言的质问,本来没什麽表情,听到最後一个问题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