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仆年纪不大,才干没几天,哪经?得住这个罪名,连滚带爬出来,磕头回:“女?郎啊,冤枉死奴了,我一个小小领路的,就算吃了豹子胆也是针鼻大,实在不晓得,不过——奴说实话,那些人也不好惹,何况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们?都是从?燕国来的贵宾,还是什么太子,我也不清楚。”
胡说八道?一大堆,姒夭差点气笑,这里是齐国,倒底谁是强龙,谁是地头蛇,接话道?:“行了,你可知会把那位女?郎带到何处?”
对方?跪着愣了愣,方?才颤巍巍回:“可能在西苑,奴也是凑巧听到,他们?有个头目叫什么——公子青,前?一阵就各处搜罗美人,左右看不顺眼,想必刚才那位女?郎绝色倾城,直接给带到西苑偏房了。”
“好,信你一回,带我去。”
奴仆眼睛睁得铜陵大,以为自?己听错,“这位女?郎,还有自?己送上门的啊,依我说就在这等吧,说不定那位乡主很快带人来。”
姒夭摇头,她?有自?己的算计,公子青名声不小,乃燕国二公子,一般人难以降服,前?面的人都不能指望。
此去丰家,来回也要半炷香功夫,雪姬清白与性命要紧,不能坐以待毙。
夜静若处子,春花枝头绽放。
姒夭稳住心神,随奴仆穿堂过室,绕过几个湖泊,眼见一处碧绿竹林,抬脚已迈进座幽深庭院。
她?回头,却见奴仆缩手缩脚,小鸡仔般,“女?郎,我就不去显眼了,你也——多加小心。”
话音未落,一溜烟消失在夜色中。
远处传来喝酒调笑声,惹得她?心乱,闭眼做个深呼吸,唯有硬头皮往前?走。
拨开?两边青枝,还未上台阶,迎面两个强壮士兵,浑身皮甲,手拿长鞭,大喊一声,“谁!”
姒夭顿足,柔声回:“奴前?来拜见公子。”
对方?探头看,月光下见一窈窕淑女?,身穿月色曲裾,头带帷帽,虽不见真容,听声音娇嫩,姿态绝美。
想来是酒肆献上的美人。
其中一个喊道?:“你且等一等,我回去禀报。”
顺便朝后面烂醉如泥,来凑热闹的人挤眉弄眼,“唉,你们?可别毛手毛脚,占人便宜,咱们?太子性子好,可二公子不好惹,他看上的人,你们?要敢弄,掉层皮。”
那几位打着酒嗝,顺手又掏出腰间酒袋,“行,行,放心,这样的美人当然归二公子,我们?忍不住,就到前?面找乐子去呗。”
姒夭听个大概,原来里面不只有燕国二公子,还有太子,她?倒是听过燕太子,为人谦虚有礼,与二公子都乃燕后亲生,关系极好。
幸亏燕与楚隔着十万八千里,都没见过,起码不会暴露身份。
想到这里底气又足了些,乖巧地站在树下。
不大会儿里面人出来,挥手示意?她?进去,姒夭抬眼看,屋内烛火昏黄,又传来一阵咆哮声,还夹杂女?子啜泣,怕是雪姬,快步向前?。
推门见歪七扭八一帮人,有倒地而睡,有扶椅对酒,完全?不合规矩,人常说燕与戎狄相连,早沾染胡夷习气,确实不假。
她?急急寻找雪姬身影,发?现对方?躲在榻边,帷帽已掉,满脸泪痕,但看身上衣服倒好,可见没出事?,旁边一人正拿酒逼她?喝,却是个穿着锦袍,魁梧高?大的年轻人,看说话姿态,想必就是二公子。
姒夭何等聪明,向前?几步,扶住二公子手腕,轻轻一推,“公子,今夜可还尽兴!”
对方?抬头,朦胧中瞧见个风姿卓越的女?郎,声音软莺,晧腕如雪,烛火下好似镀了层金箔,目光不觉迷离,问:“你是谁?”
“我,是酒肆的优伶啊。”
二公子青哦了声,绕有兴致,“你是专门来伺候我的?”
姒夭笑了笑,“那要看二公子喜不喜欢。”
不慌不忙,有点意?思,二公子青站起身,挥挥手,四?周霎时安静,一双鹰似的眼睛雪亮,醉意?早已荡然无存。
“我连你的样子都见不到,怎知喜不喜欢?”
说着要来揭她?帷帽,姒夭往后退,小鹿似地,娇嗔道?:“我虽为奴婢,也是我们?主人顶喜欢的,伺候人向来有规矩,不是说看就能看。”
对面眉眼含笑,“你有什么规矩?说来听听。”
“倒也不难,原是我这人性子不好,被?主人宠坏了,无论?何事?,从?不与人共享,若二公子喜欢我,我便陪着公子,身边不能有别人。”
故意?侧头,瞧了眼雪姬,撒娇道?:“二公子喜欢我,还是这位女?郎呐。”
对面放下酒盏,仰头大笑,欢场女?子见多了,倒没遇过如此娇纵的主,好整以暇地望过来。
“口气真大,想必倾国倾城,你先把帷帽摘掉,我看看你,自?有定夺。”
“这有何难。”
往前?几步,一股桃花香扑面而来,惹得对面眯起眼,听她?轻声细语,“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二公子可答应了,我与这位姑娘只能留一个。”
公子青点头,挥手让侍从?退下,抬起眼,帷帽下是张绝美的脸,右眼下青痣略显突兀,但不减风采,相比之下,身边的小美人哭哭啼啼,不通人事?,身形又小,总不如眼前?人已是盛开?的花,千姿百媚。
他阅美无数,心里明白,何种姿色能让人销魂。
今日抢来的女?郎,也没打算自?己享用,原是送给王兄太子兰,对方?不解风情,后宫有美人也不知怜惜,许是要做出勤政的样子,如今来到齐国,总要潇洒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