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目,从腰侧唤出几张符篆,快速准确地贴在对方额头,手指通过黄表纸的表面感觉到灼热的感觉,和怨气产生的阴冷不一样,那种灼热深入骨髓,似乎要唤起他身体内的什麽东西,心脏也跟着怦怦跳起来。
符籙在女人鹅头发出噼啪的声响,阵阵火光将她的面部覆盖,那只落在剑上深深嵌入的手却毫无动作。
她仰头高笑几声,忽然将剑一拉,倾过身来,她的手臂和脸颊上都出现残痕,像烟屑一般的碎片从身上逐渐随着风飘扬起来,看起来就像是柳絮。
那张人皮消失在宁归砚面前,随後是那只手,然後是下半身,直到最後女人完全彻底地消失在前面,宁归砚才堪堪回了神,手中握住的剑因为没有相对力量,他往後退了几步。
不是怨鬼。。。。。。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想杀了我吗?杀了我,那麽这村子里的这些人,也会死。」
「我的主啊,感受到那澎湃的力量了吗?多麽美妙,多麽令人向往,哈哈!如果我拥有,如果我拥有。。。。。。」
话语戛然而止,周围那些静止的尸鬼忽然动了,宁归砚握着剑,警惕地看着周围的那些尸鬼,也不忘找寻声音的来源。
尸鬼扭动着脖子,无数双无神的灰白色眸子朝宁归砚投过来,他们安安静静的,并没有要一拥而上将宁归砚撕个粉碎的举动,只是站在原地,张着唇四下颤动,面露痛苦。
宁归砚竖起两指,在身前画下一道咒文,将阵印落地後,他将沄潋横在身前,朝着那群尸鬼的後方冷唇。
「出来,别神神鬼鬼的。」
藏匿在尸鬼之後的女人缓缓献出身形,她身上并没有一点的伤处,让宁归砚的猜测确定。
宁归砚肯定地开口:「你是魔?」
女人沿着唇,眼睛弯着,娉婷袅娜地低头笑了声,那双如同了水的眸子紧紧盯着宁归砚。
「是怨还是魔,有什麽区别吗?我便是魔,你就想要杀了我?」
她放下唇边掩着的手,後袖一挥,将身前的一个尸鬼往前一推。
「那他们呢?你想救他们?可你看看啊,他们是一群什麽样的东西?」
语落,那阵阵的阴风忽地弱了,周围的寂静让那些动起来的尸鬼显得更加突兀。
他们扭动着身躯,朝着宁归砚奔过来,像饿极了的野狼,被磨出来的尖牙亮出,眼睛开始泛着红,显然是暴怒的模样。
宁归砚最後设下的阵法能稍稍抵挡一些,但周围的尸鬼几乎是一个接着一个不间断。
沄潋的作用显然有限,很快他便落了下风,手上的伤口又添了几处,腿部甚至被生生咬下一块肉,疼得宁归砚仰头痛叫。
他心里暗自骂着自己,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跟着下山了,平白遭受磨难。
宁归砚握住沄潋的那只手开始颤抖,他的灵气马上就要耗尽,在身前这个阵法被击碎後,他一定会死在这些尸鬼的嘴里。
咬着牙将抓住他小腿的尸鬼踢开去,宁归砚看向远处浅笑着看这一桩好戏的女人。
他忽然笑出声:「我说,你恐怕不想我死吧?」
虽然语气笃定,但心里也还是有些害怕,怕没赌对,怕她在酝酿更大的阴谋,也或许,怕在季宿白哪儿又失了信,还没把计划都施行,就先被人关进那天一山的水牢当中。
女人的笑意凝固了一瞬,她看着宁归砚的身躯逐渐伛偻下去,她暗了暗眸子,在尸鬼冲破那脆弱的阵法咬上宁归砚脖子时,红袖一挥出现在尸鬼群後,她嘴里念着什麽,目光一凝。
「嘭——」
聚起来几乎变成团状的压迫轰隆一声炸开,那些东西瘫倒在地上,有些如同已经死了很久的尸首,浑身都开始泛着腐臭味道,有些则是断肢断手,眼白翻飞,没多久昏死过去。
「咳咳!」
宁归砚被掐住的脖颈得了呼吸,他侧身重重地呼吸,瞥目看着那女人在他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狼狈模样。
「你真聪明。」
她将涂上了丹蔻的手轻抚着,脸上的笑意阴森,丹蔻的色彩似乎是从血肉中沾染上的,她皮肤上的灰白色斑点时隐时现,脖子上出现些许红痕。
她轻笑着,手捏住宁归砚的脸颊,忽地冷了脸。
「可是你太聪明了,反而不好把控。。。。。。所以——」
她说完,手中忽然出现一把利刃,刀刃对准宁归砚的胸口刺下去。
宁归砚瞪大眼睛,却没感觉到疼痛,脑袋恍惚一瞬,他睁开眼,眼前已经没了遮挡。
视线上方映着鲜红的月亮,和刺穿皮肤裸露出的血肉一般红,遮挡那红月一半的脸庞令人过目不忘,清晰的下颌上映着红光,不显得可怖,反而多了些生气。
季宿白伸出手,将宁归砚拉起,看见宁归砚满身的伤痕後,眉头微微皱着,询问道:「怎麽受这麽重的伤?」
宁归砚听着他的关切,却是转头朝四周看去,被季宿白捂着脸,视线这才对上男人的目光。
缱绻的视线里有部分从冷漠中分离出来的责怪,他的脸被抬起,捏住下颌的那只手温和,连投过来的目光也温和。
「你在找什麽?」
季宿白忽然问。
宁归砚低眉,看向自己的胸口,再抬起手抓住季宿白捏住他下巴的那只手。
「没看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