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每次王琳劝他去医院检查胸痛的毛病,他都是这番说辞。
“爸,别打扰警官办案了,我们出去说吧。我请你吃宵夜,我也饿了。”魏芷好言好语地说道。
魏杉这才冷哼一声,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从塑料长凳上站了起来。
他背着手,翻着眼皮,吊儿郎当地对魏芷说:“儿女都是父母的冤债啊,去哪儿吃啊?”
魏芷把他带出派出所,在附近一家还在亮灯的宵夜面店坐了下来。
蒙着厚厚油垢的灯牌,淌着积水的肮脏地面,若有若无的潲水臭气,以及坐在她对面,大快朵颐的魏杉。
卤鸡腿被他发黄的牙齿狠狠撕扯,每一口都少掉一大块肉,凹陷的太阳穴随着他的用力咀嚼,像廉价汽车的灯光闪烁不停。他唏哩呼噜地喝着面汤,就好像喝得是魏芷血管里流淌的热血,他吃得满头大汗,魏芷身上却越来越冷。
“我和你说过,闹事会影响季家对我的看法。”
“关我什么事?”魏杉咽下一大口鸡腿肉,毫不在意地说,“我找我自己的亲女儿找不着,我就只能让警察帮我找了。”
“……物业答应给你赔偿了?”
魏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毫不意外地看到魏杉噎了一下。
果然。
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能拿到赔偿,魏杉不可能做出今晚这样的事。
“你越过律师,自己和物业达成了协议?”魏芷再次逼问。
“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我难道还做不了这个主?!”魏杉外强中干地说道。
“物业赔你多少钱?”
“你想干什么?”提到还没进兜里的钱,魏杉立即警觉起来,“我告诉你,那是我儿子的命钱,和你没有一分钱关系。”
“你觉得我看得上那点钱?”魏芷冷笑。
“那点?你知不知道,他们赔我七十万!你少在我面前打肿脸充胖子,谁不知道你花的是别人的钱,你自己卡上指不定只有万把块钱。等我拿到钱,我还用得着看你这个不孝女的脸色过日子?”
魏芷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压制住自己的怒火。
一方面是因为魏杉的无耻,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切中要害。
辞职之后,季琪琨每个月给她的零花钱和家用,除去生活开销和网贷还款,剩不下几个钱。她现在所拥有的,都是空中楼阁。
所以她才必须和季琪琨结婚。
“你今晚找我有什么事?”她问。
“哼,现在想起来了?!”魏杉不满道,“你有了男人,就一点不管你亲爹的死活!你妈走了以后,杂货铺根本没有生意,你不主动给我生活费,让我去喝西北风吗?”
“……你要多少。”
“先给个两万吧。我打牌输了点钱,你先借我,等我拿到物业的赔偿金,我就还你。”魏杉轻描淡写地说道,好像两万在他口中,只是一句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