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弟子因先前迷迭香的缘故,加之半夜,皆是沾了枕头便呼呼大睡,独有青玄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惊瑶睡前巡夜见他未睡,知晓他因未能拜见楚国端王而不快,小声安慰他:「後日生辰宴上便能见到了,快些睡吧。」
青玄翻过身裹着裘被望着他:「惊瑶姐姐,今日不知怎麽了,我总有些心神不宁,好像有什麽大事要发生。」
惊瑶伸手轻抚他的脑袋:「都说皇宫如囚笼,你初来此处许是不适应,不要多想,睡吧。」
另一处屋内,伪作天佛山弟子的刺客趁着屋内其他人睡熟,悄悄潜出屋翻上了屋顶,好在这天佛山校服为灰黑色,并不显眼。
他本照着那原弟子简单易了容,虽说乍看之下不易分辨,可到底禁不住细究,恰恰这楚国皇帝深夜召见他们,天色昏黑,那群人又本就睡得不清醒,急急得召入宫哪里还会核查他的身份,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
刺客这样想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简略地形图,地形图大致方位是通往楚怀安的寝宫,然而标志方位的右上角不知何时残缺了一块。
他对着地形图,在屋顶上方寻找目的地所在,最後把目光落在了位置相同丶方向却相反的承阳宫上方。
他折回地图,干劲勃勃地出发,本以为以他的轻功到达那处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谁曾想足足耗了半柱香。
待他临至承阳宫正殿的屋顶,人已累得气喘吁吁。
楚国皇宫太过阔绰,连一无权王爷的寝宫便是九曲十八弯,刺客绕得有些头晕眼花,最後锁定一处看似最为富硕的宫廊,寻着一处隐蔽矮丛,翻下屋顶落至角落,而後找准机会敲晕守在门侧的两名侍卫,随後便推窗翻入屋内。
一切进行得太过顺利,以至於他在进屋时瞧见灯柱上微弱的灯光时,惊得一悚,可见屋内无人,便待转身离去,转身间觑见一处置物架,又折了回来。
层叠书卷中有一枚不起眼的木匣,手掌大小,匣子并未上锁,他拿过匣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株小巧玲珑的株草。
此草放置在这楚端王宫殿内,莫非是仙草余枝?
忽听屋外脚步声,他急急将那草株塞入怀中,而後顺手从不远处的盆景里折断一根绿叶枝头塞进匣子里,放了匣子便匆匆翻窗逃出。
尉迟睿推门而入时,听闻窗侧声动,见一人影掠过,急忙喊道:「有刺客,护驾!」
楚怀瑜尚未反应,一众暗卫士兵便从各个角落一涌而出将他团团围在人群中央。
尉迟睿抖着手上前去搀扶他,连声音也在颤抖:「陛丶陛下,莫怕。」
楚怀瑜:「……朕没怕。」
夜过子时,静谧无声。
屋顶上忽然传来脚步飞踏砖瓦之声,床上的人陡然惊醒,迅速起身抓过衣裳开窗,便见一道人影从屋宇上掠过。
他快速套上外衣,跃出窗子顺着窗外的那棵树翻上屋顶去追那道影子。
那灰影发现他,跑得更快了,宫廊各处的侍卫点燃了火把四下追逐,见有暗卫带武器翻上屋顶,袁沃瑾不待过问抓过他手中弓箭,朝着纵掠的那道影子射去,随着箭中肉|身,那影子也随之坠入屋下草丛。
不刻後,一名领头暗卫进至承阳正殿禀道:「启禀陛下,那刺客向佛堂的方向去了,没有御令,我们不敢搜查。」
楚怀瑜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可有其他线索?」
侍卫想了想,道:「袁将军用箭中伤了他的右肩,若是我们此刻去查受伤之人,定能查出。」
暗卫领命而去,半个时辰後,铁着一张脸回禀:「那刺客为掩盖身份,将二十名天佛山弟子的右肩都伤了。」
楚怀瑜:「……要不让他来当来这个暗卫头领?」
暗卫低着头:「属下知罪,请陛下惩治。」
楚怀瑜不快吐出一口气,吩咐道:「此行人皆严加看管,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偏殿半步,此外——」
他看一眼暗卫,肃色:「将四位掌事单独置於一处。」
暗卫拱手领命:「是!」
待那暗卫走後,尉迟睿才上前:「陛下,如此可有不妥?」
楚怀瑜扶额:「天佛寺向来避世,没有理由要刺杀朕,那刺客能混进天佛寺人眼下,又能伤及二十人,必有一番本事,若是轻举妄动,只怕伤及这寺中人,往後落人口实,招引江湖愤怨。」
尉迟睿担忧道:「那陛下打算如何?」
楚怀瑜:「他既要刺杀朕,朕便主动出现在他面前,让他露出马脚。」
听到这里,尉迟睿「噗通」一声跪到他膝边:「陛下万万不可啊!半月前陛下所受之伤还未痊愈,便又要以身犯险了吗?别说老奴不许,便是这宫中任何一人也不会同意,若是陛下执意如此,便先砍了老奴这颗脑袋吧。」
说罢伏跪在地,额头抵着地板不肯抬头。
楚怀瑜轻叹一口气:「起来吧,朕不去便是。」
尉迟睿这才颤颤巍巍地起身,擦着纵横的老眼,整理好仪容便又道:「这万全之策自然是将这天佛寺一干人等尽数打入天牢,但若陛下不愿将此事做绝,倒不如将此行人放出宫,免除祸患。」
楚怀瑜设问:「若是天佛寺人偏要向朕讨个说法呢?」
尉迟睿一时也没了法子,忽然,他疑道:「楚宫这样大,这刺客怎能精准地摸到陛下的寝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