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见陛下回朝,拿出最後一枚棋子,怂恿杨氏子火烧泯州知府,趁陛下无力逃脱之时,救出陛下带回楚宫,以此要挟太后,与此同时让端王殿下知晓自己的身世,迎端王殿下回宫,立他为帝。」
一切言罢,挽月问道:「我说的对吗,尉迟公公?」
尉迟睿沉静半息,忽然跪地大笑,不再掩饰:「不错,这都是我的计谋,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们知道了又如何?」
楚怀安不解地看着他:「难道你希望我同玉儿一样坐在这帝位上,如同你的傀儡一样度过馀生吗?」
尉迟睿转头看向他,眼中又多了一份悲戚:「宁儿,我已经为你铲除一切异党,我也不会将你视做傀儡……」
「可是你以什麽身份说这种话呢?」楚怀安问他。
尉迟睿一时怔住,竟无力反驳。
「你知晓谭昭有恩於我,便用他引诱我做这楚国皇帝,可我登上皇位,他却因我而死,你不惜以我身旁人为代价,只为你以为的我娘『泉下瞑目』,却不顾及我,又如何有资格同我说出这一番话?」楚怀安不忍再看他,「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我想要的,只是此生安宁,不是君临天下。」
「宁儿……」尉迟睿还想再说些什麽,楚怀安不愿再听他任何「劝诫」之言,直接唤御卫前来。
御卫前来正要押制他,他陡然捉过御卫手中的剑,冲着楚怀瑜前去。
瞬息转变就在身旁,楚怀安惊色,想要阻拦却无法站立,只得在他之前徒手接剑,与此同时,殿外射来一柄断刃,直击尉迟睿喉部。
几人同时一惊,比起突来的断刃,更惊异眼前人的死。
目视楚怀安握着剑刃的手渗出血,尉迟睿心有疼惜,宁儿自始至终,记着岭雪所言,绝不与楚玉反目成仇,不知慕慈心看到这一幕,又作何感想,若是此举能够化解宁儿与慕慈心之间的芥蒂,他这一死也不亏。
他又抬眼看向楚怀瑜,试图张口,喉中血涌出唇角,堵住他想要说的话,这一声「陛下」湮在他眼中落下的泪中,曾经照亮他心中阴霾的小娃娃,愿他往後的人生,依旧能够明媚如初……
楚怀安颤着手松开剑刃,他并未打算处死他,想必皇弟亦是如此。
尉迟睿合眸倒在地,脸上还有一丝笑容,同他一样存有不舍之人还有一旁的楚怀瑜。
这个与他相处了十八年之久的人,就这样死在了自己面前,过往的种种虽有他的计谋,可多少个日夜里的关怀,又都是真切而存在的……
挽月捂着眼睛擦了一把泪,此刻殿外铃叮响,铠甲击铁剑,几人同时看向殿外,只见一人身着侍卫服饰,手握一柄断剑,步入殿中。
他抬手摘下侍卫帽,一双猩红的眼直直地看向身形单薄的楚怀瑜。
挽月惊喜道:「袁将军!」
袁沃瑾扫视一眼同样在看自己的楚怀安,视线又回到楚怀瑜身上:「不知臣该向——哪位陛下行礼?」
第79章誉王殿下
挽月一时尚难改口,不知如何同袁沃瑾解释位份一事,从名义上来说,楚怀安却为新帝,可他志不在此,这皇位一说,尚无定论。
楚怀瑜收回落在袁沃瑾身上的目光,一步一台阶走至殿下,转身面向帝座上的楚怀安行跪拜之礼:「恭祝皇兄登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万岁从万千人口中唤出,都不及他一人来得更让人心痛。
曾经万人之上的帝王,伏在他膝间轻唤皇兄,说要共享这千里江山,世人背叛和唯利是图,唯独他亲手奉上曾经许下的江山,只为换得皇兄一世安宁。
楚怀安喉中如同哽了一根刺,几乎说不出话来,他闭眸不忍视他,哑声道:「玉儿……你要逼迫我至如此吗?」
楚怀瑜恭着礼回道:「若皇兄不受此礼,臣弟长跪不起。」
楚怀安终是睁眼看向他,哽着声道:「那朕就封你……誉亲王,往後见了朕……不必行礼。」
楚怀瑜一礼拜下:「谢陛下。」
见他起身,挽月急忙上前搀扶,楚怀瑜转身吩咐身侧御卫:「去唤太医为陛下处理伤口。」
待御卫领命前去,他才看向不远处的袁沃瑾:「我朝陛下已定,将军该清楚谁才是这楚国皇帝。」
袁沃瑾无言评价他所举,视线略过帝座上的楚怀安只道:「我不关心谁是楚国皇帝,我只关心……」
他止住口,又看向楚怀瑜,楚怀瑜却忽视他的目光:「将军有话不妨直说。」
这生分的语气,听得袁沃瑾咬牙切齿:「臣有话要单独同誉王殿下说。」
楚怀瑜不温不热道:「有什麽话,不能在此处说吗?」
袁沃瑾几乎是被气笑了,他走上前,在楚怀瑜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捞过他脖颈近前,直接吻上他的唇。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连平日里肃色以待的御卫也难堪地别开视线不敢看,挽月双手捂着脸匆忙背过身,只剩俯视一切的楚怀安一阵无言。
楚怀瑜显然没有料及他会有此举,惊得一掌推开他,方才镇定的模样有了撬动的痕迹:「放丶放肆!」
连他喝怒的声腔都带着些微颤动。
袁沃瑾以拇指拂过唇角,露出一丝回味的表情:「誉王殿下还要臣在这里说吗?」
大殿之中,静得只剩下这句话和楚怀瑜跳动起伏的心动声,他憋着一张烫热的脸转身走人,连步伐都起了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