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放飞鸽子,不成想一个脑袋忽然从窗檐上垂了下来。
本该在外游玩闲逛的诸非相一头墨发行迎风飘扬,挡住阳光,他笑容灿烂地对魏阿六道:「你在做什麽呢?」
魏阿六大惊失色,第一反应便是将鸽子脚上的纸筒拽下,然而诸非相却已翻身落在地上顺手拿过鸽子,三两下便解开了鸽子腿上的纸筒。
其速度之快,丝毫不给魏阿六反映的时间,他瞪着眼看赤衣年轻人笑意盈盈,只觉得前路暗淡,很快就要丧命。
鸽子受惊,扑扇着翅膀飞向青空,一片白羽慢悠悠地从两人眼前飘落。
诸非相後退两三步,隔着窗户对魏阿六眨了眨眼,笑道:「看你这麽认真,小僧倒真的有些好奇……难不成是写给心上人的信?」
魏阿六心下大惊,脑袋一片空白,想也不想地便冲上前去,魏阿六撞倒桌椅,腹痛如绞,直不起身,只能瞪着眼看诸飞向展开纸条。
诸非相笑眯眯地看完了信的内容,将它重新卷了回去。
魏阿六紧张不已,他写的是暗号,但就怕诸非相从魏十一或者魏十七口中知道了什麽……
那两个狼心狗肺的叛徒!
诸非相神色如常,瞥了眼地上半蜷着身体的魏阿六,打了个唿哨,声音和魏阿六唤鸽子时一模一样。
鸽子没有飞远,听到熟悉的唿哨声飞回来扑棱扑棱地落在窗台,咕咕咕地叫着。
诸非相顶着魏阿六震惊的眼神笑眯眯地将纸筒绑回鸽子的腿上,鸽子提了提爪,扭扭脑袋,振翅飞远了。
「写得不错,不过称小僧为小白脸有点过分了。」
魏十七是个话多的家伙,诸非相或主动或被动从他那儿知道了些消息,一看魏阿六的小报告就懂了。
不过被称作小白脸倒还是新奇的体验。
诸非相想着,友好地朝仍在地上躺着的魏阿六眨了眨眼。
「有劳你继续为小僧带路。」诸非相说,「小僧下手不重,别再瘫着了。」
魏阿六捂着肚子,闻言心里飘过一团乱码。
——他都疼得动不了了叫下手不重!!!?
第11章恶人谷谷主(十一)
◎大师上门踢馆。◎
龟山。
白鸽飞进山洞,穿过黑暗的隧道,在空旷明亮丶燃着烛火的房间中停下,翅膀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魏无牙伸手解下白鹤腿上的纸卷,展开,阅毕,将纸卷狠狠地攥成一团,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不知是该说诸非相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说太有自信,竟要自投罗网……
魏无牙怪笑起来,眼底满是狠厉,更显阴森。
白鸽察觉到空气中的诡异氛围,抖了抖翅羽,振翅就飞。
魏阿六在纸卷中简短写明那日刺杀诸非相失败後的事情,并重点强调了诸非相如今正胁迫着往龟山来。
魏无牙身处老巢,又提前得知消息,心想任凭诸非相有三头六臂,届时来了无牙门也插翅难逃。
自投罗网,瓮中捉鳖不外如是。
无牙门的主人丶十二星相之鼠,如此这般,心满意足地想着。
对魏无牙来说,诸非相是那只即将要跑到瓮里的鳖,然而对诸非相来说,魏无牙是那只在瓮里待宰的鳖。
「再跑快一点。」
诸非相掀起车帘子,懒洋洋地吩咐前头驾车的魏阿六。
之前由於诸非相的要求,马车一直是慢悠悠地往龟山的方向晃悠,然而从那日魏阿六通风报信失败,诸非相便要求他全力赶路。
——「魏无牙收到你的信估计会很开心,小僧不想让他失望,走快些,给你家门主一个惊喜。」
魏阿六想着诸非相不久前说过的话,沉默地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实在是被揍怕了。
有时候外貌确实能欺骗人,魏阿六沿途见许多人对诸非相目露赞赏与憧憬,而诸非相也确实飘然出尘,令人只可远观。但魏阿六一想到他出手下脚时毫不留情,便只觉得身上各处地方发痛,不止不想远观,只想远远地遁走。
若是叫仰慕诸非相的人知道他的想法,想必只会唾弃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江湖上诸非相名声大噪,所行之处见其风貌者皆心生仰慕——除却被他狠狠揍过的人——果决与容貌相衬,为诸非相添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魏十七隐姓埋名跟在诸非相身边时有人羡慕他能随行於大师身侧,而如今魏阿六跟在诸非相身侧,名字和面容都被沿途的部分人知晓,众人看他板着脸,一副嫌弃诸非相的模样,便分外看不上他。
仰慕诸非相的人皆不敢上前,毕竟诸非相看起来实在是太「不好惹」了,魏阿六能有如此福气,竟然还敢嫌弃。
诸非相乐得听人闲话,对传闻流言中飘然脱俗光风霁月的自己抱着几分听笑话的心态。
「小僧原来是那种人吗?」
在不经意间听到说书人对他的评价後,诸非相饶有兴致地微笑,语气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
然而故事的主人公分明是他自己。
魏阿六在一旁沉默不语,敬职敬业地充当一个手下败将,一个工具人。
由於魏阿六的木讷言行以及隐隐透露的嫌弃——两人之间总是隔着一段距离,而魏阿六从来不笑——这和活泼沙雕事事以诸非相为先的魏十七形成鲜明对比,江湖人不知魏十七同样是无牙门中人,对魏阿六感到不满的同时,也开始嫌弃起无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