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屿跟着他们笑闹一阵,第不知道多少次站起来,准备下看台去……上厕所。
曾一本有着兽类的敏感——只可惜此兽乃是名贵品种哈士奇,问出来的话就透着清澈的愚蠢:「屿哥!第几回上厕所了?肾亏你补钙啊!嗳……是补钙吗……」
裴屿把曾一本的狗头往下狠狠一按:「你他妈补补脑吧。」
没参加比赛的同学大多时候是不允许下看台的,时不时会有纪委同学巡查,还有各种校领导巡视,但裴屿作为一个上厕所的同学,心态很稳,一点不偷偷摸摸,脚步不疾不徐从明德高二这边的看台溜达下来——
邝野悄悄等在看台楼梯口:「我们年级跳高比赛开始了,去看看吗?」
裴屿义正言辞:「我只是下来上个厕所。」
「好巧,」邝野揽着裴屿肩膀往跳高场地走,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也是水喝多了。」
标准田径场上有泾渭分明的丶三种颜色的校服,裴屿和邝野是相同的蓝白,好像足以代表少年时候的并肩,这让裴屿感觉到安心。
邝野像猜到裴屿在看什麽:「红白是一中,黑白是三中,其实都挺好看的,但我这票给五中——主要是你穿着好看。」
裴屿一掌过去把邝野下巴推开老远,假意皱眉:「邝野,切换一下绿茶模式,你骚男模式我不习惯,太油腻了。」
邝野立马不着痕迹按照裴屿的私人需求切换了模式:「学长,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也对……这类话你肯定听过很多遍了吧?我再这麽说就也显得没那麽特别了。」
裴屿翘了一下嘴角,但目不斜视朝跳高场地走去:「嗯?那边在跳高的……是锺秦吗?我去看看,这位学神傲是傲点儿,起码是个正常人。」
邝野扬眉,当即不乐意地追上去:「喂……要不然我们还是去看别……」
「特别。」裴屿打断道,「你的话特别。」
邝野一愣,裴屿说:「听你说我会开心,并且我不会对你说谢谢。」
裴屿不仅在收到邝野的夸奖时不想说谢谢,他甚至想说……
嗯,对,我是穿着好看,你喜欢吧?
裴屿这样想的时候,心情是那样飞扬的。
他从袖口探出指尖,轻轻拉了拉自己的耳垂,摸到一点点烫。
自己居然也会想在邝野面前开屏。
靠……有点不好意思啊。
「屿哥,」邝野眼睛亮晶晶的,恰到好处地讨乖,「这些话,你以後只听我说吧。」
跳高场上欢呼声骤起——
裴屿的心跳比欢呼声还要隆重,仿佛见证一场年轻平凡又声势浩大的喜欢。
随着五中学生的呼声骤然炸开几乎鼎沸,锺秦的最後一跳成绩确认。
据说破了联运会维持数年的高一组跳高纪录,让三中东区体育生满贯计划破了产,给五中拿到一枚来之不易的宝贵金牌,五中人与有荣焉。
裴屿混在人群中鼓掌,评价:「有点厉害啊。」
邝野抬手给准备退场深藏功与名的钟秦打了个招呼,然後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说:「学长,你早说你爱看这个,那我高低也报个名。」
裴屿心里好笑,确认过眼神,是都想开屏的人。
邝野顺着锺秦的视线往五中本部看台方向瞄了一眼,看见席彦炮仗似的冲了下来,奔向锺秦。
邝野重新揽着裴屿,大摇大摆带着他往自己班上走,边走边嘀咕:「你要看我,我也不是不能和他抢抢第一。」
裴屿哼笑:「你还是三校七区联考的时候再跟他抢抢第一吧。」
邝野轻轻一扬眉,没说话,好像即使裴屿不这麽说……他也是这样想的。
联运会有专业摄像,也有各个学校的宣传部在采集照片,并且因为人多,安全第一,现场秩序维持得比较严格,但同时又不能失掉运动会热火朝天的氛围,因此正在决赛的场地周围允许有参赛选手本班的部分同学作为「氛围组」。
裴屿和邝野毕竟是两个名不正言不顺下来「上厕所」的,不等老师来赶就已经开溜。
「把我往高一带干嘛,我要回班上了。」裴屿嘴上这麽说,可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班上有没有管纪律的在点人头。
「不耽误你多久,就拿个东西给你。」邝野说。
反正看台都是相连的,非要路过高一一班再回高二也不是不可以,裴屿觉得这个理由非常站得住脚,毫无心理负担地跟着邝野上楼梯去了高一。
郑智凯作为邝野的同桌,避无可避要与裴屿一行人经常碰面,目前已经不会动不动就打哆嗦了,只是冷不丁见到裴屿还是会有点儿拘谨。
裴屿想起某次路过高一一班後门,听见郑智凯正一把鼻涕一把泪,捡着个称呼就乱用,管给他讲题的邝野叫野爹。
孩子也不容易。
所以裴屿几乎和蔼地朝郑智凯一点头。
郑智凯:「……」
郑智凯要是有尾巴,这会儿起码已经夹上了,他赶紧抱着一团东西局促站起来:「您丶您坐!」
裴屿:「……」
邝野憋笑,调侃自己的倒霉同桌:「你怎麽不放个屁替他吹吹凳子。」
郑智凯的表情顿时难以形容——有些人的舔狗功夫是真出神入化。
裴屿估计自己这形象也不太正面,悄悄郁闷了一小下,紧接着又莫名其妙愉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