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吴黎得到了吴越的承诺,立马安静了下来,只是嘴上仍旧不依不饶地阴阳怪气着吴越:「哥哥,如果蒋磬哥你学不来的话学学我沈学长也是可以的呢。」
沈逾之似乎还记着吴越的仇,见远处火情控制住了便走到蒋磬身边,看也不看吴越第二眼:「走吗?我有些困了。」
蒋磬看向了沈逾之的伤口,赞同道:「行,你刚出院没多久,别再累着了。」
「我俩先回去了。」蒋磬回头冲着茫然的吴越摆了摆手,左手自然地搭在了沈逾之的肩膀上:「你们自便吧。」
随後两人便消失在了吴黎看穿一切的目光中。
「吴黎,」两人走後吴越仍旧没有反应过来:「他俩什麽情况?难道是——?」
吴黎哼了两下不成音的小调,率先点了点头,以为吴越终於开窍了。
「——难道沈逾之那个阴险怪超越了我成为蒋磬最好的哥们了?」
「……」
吴黎差点绊倒,咬牙切齿道:「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我的废物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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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昨天的火光让他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事,沈逾之并没有睡好,一晚上翻来覆去总做些重复的梦。
他梦到锺霁一脸惊恐地捂着左脸看向他,又梦到老郭单手抓着匕首,一寸一寸往自己胸膛里插去。
又梦到蒋厉舟面向火海,却仍旧将他护在身後,一遍一遍和他说:孩子,你快逃,叔叔帮你把坏人打跑。
他跑了,却似乎根本跑不掉。他眼睁睁看着蒋厉舟的右臂上被烧出了一块狰狞的伤口,随後便是一些嘈杂的声音在他耳边叫嚣着:你跑不远,也跑不掉!所有想要救你的人丶对你好的人都会被因为你失去性命——抛弃那些没用的感情。
沈逾之好想大声反驳他们,然而他仿佛被扼住了喉咙般,拼尽全力却无法说出一个字,喊道力竭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听到。
紧接着,沈逾之的眼前一碾,他又回到了周老师的问诊室门口。
他在门口安静地坐着,直到拨云见日,他抬起头,看向站在门那边的人——
是谁?
沈逾之无法看清,只得眯起双眼,强忍着不适想要看清逆光的那人——
「沈顾问,你这休得也挺久了,带薪休假爽不爽啊?」
沈逾之一幅睡眼惺忪的样子,拿着电话缩进了被子里,手机贴在耳边,想发声却没有一丁点力气。
「哦对了,昨天你们遇见那个着火的案子被移送到咱们这了哈,听隔壁所里的同志讲那似乎是个故意纵火案,正好下午你来了我们见见证人。」
吴越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地说着话,根本没有在意沈逾之的反应:
「说起来昨天也多亏你沉着!冷静!你和蒋磬真是我辈楷模,不愧是我们二组的好同志,不枉我帮你费劲借了一堆卷宗——沈顾问,以後你有什麽要求尽管和我提,我绝对不吝啬!」
「……」
沈逾之的眼睛仍旧没有睁开,倒是眉头却攒了起来,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吴越没听清:「沈顾问你说什麽?Excuseme?Pardon?「」
沈逾之忍无可忍,冲着手机听筒大声吼道:「给我闭嘴!吴越你哪凉快去哪呆着去!我怎麽这麽久都没揍过你一顿啊?」
说完沈逾之就恶狠狠地扣掉了电话,自己一个人闭着眼睛生闷气——不过却越想越气,怎麽也睡不着了。
他在心中不由再次咒骂了吴越两句,还不忘思索为什麽蒋磬会坚持和他做了这麽多年的朋友。稳了稳心态後,他才开始反应起来吴越刚刚传递的信息。
昨天的火灾是人为的,是有人故意点燃了吴黎停在那里的电动车。
沈逾之右手抵在额头上,心中不免有些好笑——也不知是什麽原因,他对这件事却是十足敏感。
他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眯眼看向透出阳光的窗帘,伸手去抓被他扔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定睛一看现在竟然才八点半——离他平时起床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沈逾之在心中再次问候了吴越一遍。
不过既然都已经醒了,沈逾之也没有赖床的习惯,只好顶着困倦翻身起床,踩着拖鞋慢悠悠溜达进了浴室。
他脱下了衣服,露出了看上去有些单薄的肩颈。其实这几年他已经渐渐疏於锻炼了,但有些东西对他来说更像是刻在了DNA上丶刻在了记忆中的一样——只需稍微的刺激便会立刻做出反应。
最後,他的目光转到了镜中人的脸上。
他明显是昨天没有睡好觉,眼底挂了浅浅一层青黑;头发似乎也有点长了,这段时间受伤後他一直没有去剪过头发;双颊倒是比之前圆润许多,一看就是这段时间疏於运动养出来的膘。
他的眼睛没有半分活力,似乎仍旧沉浸在昨晚的梦中无法苏醒。
沈逾之双手撑在盥洗台上,脑中开始梳理起这一个多月以来发生过的事情。
他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更早出现——起码他知道的最早的案件是两月前的那宗杀妻案。
他在吴越提起过後便查看了案件的卷宗,结果也不出他的意料,果然是莫名其妙的性格转变,又忽然发作当街砍死了自己的发妻。
——不对。
沈逾之捧起一把凉水,眉头紧皱着看着这一捧清潭——赵川西,那个刀疤男比杀妻案的嫌疑人在时间线上更远些,而且赵川西对自己还抱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