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到车外面,邱宝珠面朝着车里,还沉吟了一会儿,“我不介意你喜欢我,你追我,但是请你不要再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替我安排一切了,或许,你也可以在做决定之前先问问我的想法。”
他鼻头被风吹得红通通的,眼底不知道是被冻出来的湿意还是因为别的。
“我喜欢你那么多年,我没有让你难过过,我怎么就会爱人呢?”他咕咕唧唧的,眼睑下落,怕自己不忍心。
“我不跟你和好,不是在惩罚你,而是我在等你再次打动我,就像我们刚开始谈恋爱的那时候。”
视线里,卫樹的手指在膝盖上攥紧,眼睛猩红得吓人,血丝几乎是肉眼可见地一根根从眼周爬到眼白上。
邱宝珠吸了吸鼻子,坦然面对卫樹,也坦然面对自己,“我还是会等你,但是会等多久,我其实没有把握。”
他等于把所有的话都摊开来说了,他是看着卫樹的眼睛说的。
卫樹深不见底的眼睛后面,邱宝珠看见了年少时的两人,看见老居民楼里布满灰尘的楼道坐着两个穿校服的少年,卫樹从口袋里拿出他攒钱买的珍珠项链给自己,“等我以后有钱了,给你买更大更漂亮的天然珍珠”;又看见卫樹每每怕自己在何英洁手底下挨饿,总是骑自行车绕路给他送饭送水果的背影,他甚至还会给邱翡也顺便带一份。
在国外遭受到袭击后,卫樹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吻他,明明他自己肩膀还血淋淋着。
卫樹连命都能双手给他,唯独不肯给他自由。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邱宝珠哽咽着,“给我们的,最后一次机会。”
少年用力拉上车门,转身向山下走去。
说完以后,邱宝珠终于松了一大口气,心上压着的石块崩裂,不再持续地产生令人窒息的感觉。
山风余音袅袅,邱宝珠甚至能听见自己逐渐变得轻快的脚步声,卫樹没有跟上来,他心底便越觉轻松。
车里,司机连着咽了好几口唾沫,他过了许久许久才搞明白了背后的状况,自家这个少爷正对人家爱而不得。
他掌心抓紧了方向盘,出满了汗,几次往下滑。
后座人声全无,可不用转头看,司机也知道卫樹还在车里。
“卫润问起来,你知道应该怎么说。”卫樹有些嘶哑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当、当然知道。”司机费劲地抻脖子朝前看,那个小客人的身影已经瞧不见了,“那我们现在……”
“回去吧。”卫樹闭上眼睛,他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邱宝珠一个人走夜路下山时的样子,尽管他已经拼尽全力,但额心仿若被钉了数枚钢针进去,每根钢针的针尖都送进来袭人的寒气,他灵魂已然出窍,跳下车,朝山下的方向奔逃而去,那道白影又幻化成了上一世邱宝珠慌不择路跑到马路中间时的样子,影子消失在混沌的风里,只剩路灯如同悬在天际上的一颗孤星,遥远又荒凉。
车掉头往山上开,卫樹捂住额头倒在后座上,头痛欲裂。
邱宝珠什么都不让他管,他不让他爱他,他不会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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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宝珠是开开心心回到家的,还跟潘胜安一起在厨房煮了两大碗面条当夜宵。
他跟卫樹开诚布公了,他想卫樹会明白的。
明白了,就不要再搞那些忽远忽近的把戏了,不是为了控制他,就是为了拿捏他,没意义。
至于卫樹要怎么去解决两家联姻的这件事情,邱宝珠并不关心,他相信卫樹会处理得很好。
只是,邱宝珠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最终的处理结果是邱翡与卫樹二叔的小儿子先认识,待成年后再谈订婚。
邱宝珠本想问卫樹,但消息是从曾铭西口中得知的,卫樹没来学校,卫宵和卫济冬也不见踪影。
他问邱翡,得到的回答在意料之中——“老天终于做了一回人,好事终于轮到我头上了。”
“结婚不应该找一个喜欢的人吗?”邱宝珠理解邱翡,却还是想要弄清楚对方的想法。
邱翡浅笑,反而显得漠然,“没有喜欢的人,退而求其次和有用的人结婚,不也很好?”
“看来,你是一定会和喜欢的人共度余生了。”从邱宝珠什么也不要,从家里跑出去那时候起,邱翡就知道,他跟邱宝珠是两种完全不同又相同的人,不同的是,他们一个极度理性,一个极度感性,相同的是他们一母同胞,并且在认定的事情上永不回头。
在卫樹一行人没出现在学校的一个月里,济才的期末考试轰轰烈烈地结束了——邱宝珠拿下了三榜的两个第一名,一个第十名,总分在全年级第四,邱翡则是总分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