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然后这事就这么算了?平白一条人命,他在监狱里待一阵子就没事了?”婉萍越听心里越窝火,尤其是想到后天人家还要风光大婚,气恼得半握拳头砸了床垫。
“还能有什么事情?人家现在在蒋先生那里风光得了不得。他那个军长就是蒋先生亲自拍板决定的,本来依哥他们推荐的是另一个姓李的,但这种人事任命总归还是蒋先生说了算,下面人再多怨言也没办法,不服气也得忍着。”王太太说着也轻叹了口气:“我跟你说啊,连这桩婚事也是上面人牵线的,所以婚宴那天一定会来很多不常见的大人物。”
王太太说着说着把她自个儿说困了,话音落下没一会儿,婉萍就听到身边已经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她倒是说痛快了,睡得香。婉萍反而睡不着了,她躺在床上满脑子是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会儿想张军长杀妻的事情,觉得这人简直冷血混蛋透底!而且听听看,杀的是第二任妻子,那就说明前面还有一个,加上眼下要娶的就是第三任了!一会儿婉萍又想,到时候张军长的婚宴上要来许多大人物,自己的那身半新不旧的香云纱旗袍会不会给姜培生丢面子?要不然趁着还有时间,自己再去买一件?如果要买,去哪儿买又成了新问题。她足有八年没有回南京,从前那些繁华的街市是不是还存在?老店没了,新店又是谁家手艺好?
婉萍晕晕沉沉地睡过去,睁眼时天已大白。她在楼上简单洗漱收拾,下楼梯时瞧着王太太便连声说着:“王太太,不好意思呀!我起晚啦。”
王太太见到她招了招手,婉萍走进客厅,发现沙发上坐着王司令和她家姜培生。婉萍瞬间局促起来,这样的失态是她没想到的,怎么人家主人回来了,她作为客人倒在楼上呼呼大睡。
“不碍事,不碍事,起来了就跟俺们一起吃饭!”王司令发话。
婉萍难得见王司令这样毫无架子的说话,一时竟也能感受到王太太说的山东人的忠厚质朴了。
婉萍和姜培生吃过饭后从王家离开,他们很默契地都想到了丁家桥的陈家院子。婉萍在去的路上想过可能已经大变样,但真正到了那里,发现原先的巷子都被拆掉。站在上坡的岔路口,婉萍看着新建起来的院子,半天也只能分辨出个曾经陈家小院大概位置时,眼眶就蓄起了水雾。
“你要是喜欢,我们在这边重新买个房子,如何?”姜培生搂着陈婉萍的肩膀,低头轻声问她。
“不用了,就算买回来也不是我家了。”婉萍说话时是十万分的委屈。
“我在南京没有购置房产,因为之前跟你讲过电话,我想把钱留着去北边好好买栋房子。但如果现在你想在南京买,咱们也能买一处房产。”姜培生温声细语地同婉萍讲。
姜培生说出这个提议时,婉萍动了一瞬间的心思,毕竟她在南京生活二十多年,但接着她又记起来全家已经决定随姜培生去北方,这边买了房产大概也是空着或者租给别人。与其这样,还不如去新地方好好买一栋房子。想到这里,婉萍问姜培生:“后面你要调往哪里?有消息了吗?”
“差不多了,”姜培生点点头说:“应该是去天津。9月中旬应该能下正式的调令,我10月份到那边上任。”
“什么职位?”婉萍追着问。
“警备副司令。”姜培生回答:“不过有两个副职,另一个还比我官职大。”
“管他几个副职,总归我们家也有一个司令了,”婉萍的脸色缓和不少。
“司令也不如海龙王啊。”姜培生搂着婉萍低声说。
婉萍听到这话挑起了眉梢问:“什么意思啊?”
“我随口乱讲的,”姜培生拉起婉萍的手说:“这么些年终于回南京,我们四处逛逛吧。”
受降
姜培生同婉萍说四处逛逛,但婉萍拉着姜培生直奔了裁缝店,这是她昨天在飞机上就想到的事情。姜培生左肩受过重伤,导致他两边肩膀一高一低。明日是受降仪式,这么重要的场合,婉萍要找个好裁缝给姜培生的军装在左边加个肩垫,好让人看着更加笔挺端正。八年南京变了太多,婉萍走在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街头,也分不出来哪一家店铺的师傅手艺好,苦着脸,挑挑拣拣半天也只能选了家门面最气派的。“左边的肩膀加垫子,垫好后袖子也得跟着改,不能袖子一长一短嘛!而且你看他这腰是不是也能稍微往里面收一些?我先生太瘦了,这衣服宽大,穿在身上褶皱太多显得不利索。”婉萍原本来时只想着改肩膀,但绕着姜培生转了一圈,眼睛在这身衣服上盯得越久挑出来的毛病就越多,她细致地给裁缝店的师傅比划:“还有裤子,裤脚也有点长,你看能不能往里面缩进去一厘米。”“你们什么时候要呀?”老裁缝一口南京话,笑着问两人。“今天,今天你就要改好了给我,明天上午九点我先生要穿着它去参加受降仪式!”婉萍说话时透着一股子骄傲。
姜培生同婉萍说四处逛逛,但婉萍拉着姜培生直奔了裁缝店,这是她昨天在飞机上就想到的事情。姜培生左肩受过重伤,导致他两边肩膀一高一低。明日是受降仪式,这么重要的场合,婉萍要找个好裁缝给姜培生的军装在左边加个肩垫,苡橋好让人看着更加笔挺端正。
八年南京变了太多,婉萍走在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街头,也分不出来哪一家店铺的师傅手艺好,苦着脸,挑挑拣拣半天也只能选了家门面最气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