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忙从一旁的木匣子里取出一张经过特殊鞣制的纸,用毛笔沾了白醋写了封密信,片刻后他静悄悄的挥了挥手,从角落的阴影里叫来一个极不起眼的小太监,低头小心翼翼的叮嘱着?,“这封信,务必尽快送到三殿下手中。”
那个身材矮小的小太迅速隐没在了黑暗中,向?曦垂着?眼睛,只听见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振翅声。
谢瑶卿形容冷峻,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像挂腊肉一样被生锈铁链高悬空中的坤宁宫的管事太监。
他原本有着?一张像白面馒头一样柔软富态的脸,和一张逢人便笑?舌灿莲花的嘴,如今他顶着?满脸的血污,只能从青紫肿胀的脸颊上模糊辨认出五官的轮廓,当慎刑司一道道刑罚轮番招呼到他的身上,他登时便将?曾经对着?向?曦许下的毒誓都忘了。
他鬼哭狼嚎的嚎叫起来:“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谢瑶卿并不嫌弃他身上的血污,她上前几步,踩进他身前的那一汪血浆里,她抬起那个太监无力的垂在身侧的胳膊,从肿胀的指尖开?始,顺着?骨骼的方向?,一寸一寸的,像捏面团一样,缓慢又享受的将?他那条胳膊的骨头捏的粉碎。
那个太监歇斯底里,抽搐着?发出一阵人类难以企及的嘶叫。
谢瑶卿捏了捏耳朵,微微蹙眉,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说?可?你?说的太晚了,你?底下的那些奴才?们?,为了保全自己,一个个的,早就争先恐后的把你?们?供出来了。”
所以那些小太监们?能够在吐干净情报之后痛痛快快的死去?。
她将?那条软塌塌的胳膊放到一边,对早已恭候多时的刑讯太监们?使了个眼色,那个魁梧有力的太监手里握着?一把短刃,在管事太监惊惧的眼神中大?步上前,谢瑶卿用冰冷的眼神重新看了管事太监一眼,“朕如今知道的比你?多。”
比如向?曦是如何远在千里之外的锡州就知道向?晚服下了自己的结契果,急不可?耐的在香炉中下药并意图栽赃向?晚,比如向?曦是如何在得知一计不成后,大?费周章的通过李生荇之手回宫,比如向?曦是如何利用自己的心病,大?张旗鼓的住进坤宁宫,并一步步的买通宫内各个部门?的首领太监,步步为营的陷害向?晚、逼死向?晚的。
刑讯太监紧紧捏起那个管事太监颤抖的下巴,利落的揪出他的舌头,用在煤炭上烧的通红的短刃轻描淡写的一割,管事太监那条能言善辩的舌头便变成了他手里一块死肉。
谢瑶卿最后一句话轻轻落地。
“以前你?不愿说,从今往后,也不必说了。”
管事太监吐出满嘴的血沫,垂下脑袋昏死了过去?,谢瑶卿踩出满地的血脚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思索起来。
向?曦能在锡州遥遥操纵宫中,能在宫中大?手大?脚的撒银子收买宫人,背后必然另有一股势力。
谢瑶卿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因而她放在膝上的手止不住紧紧的攥紧了,连平稳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宋寒衣披着?一件落满雨珠的雨披从石阶上走下来,单手拎着?一只中箭的海东青。
谢瑶卿看向?她,宋寒衣来不及解下雨披,只匆匆擦了擦手,从那只畜生僵冷的大?腿上取出一张韧性极佳,防水防皱的白纸来。
谢瑶卿用指腹摸了摸纸面,“皇族御用的手艺,朕倒不记得赏给过谁。”
谢瑶卿展开?卷在一起的纸张,纸面上空白一片,只能闻见些许酸气,谢瑶卿命令宋寒衣,取蜡烛来,宋寒衣一动?不动?的端着?烛台,谢瑶卿将?白纸放在跳动?的澄黄火苗上烘烤了片刻,皱着?眉读出了逐渐浮现出的熟悉的字迹。
“三殿下在上,容臣侍向?曦急禀谢瑶卿恐已生疑,望殿下早做打算惟愿殿下怜惜臣侍往日小心服侍,许臣侍及早脱身,不再陪着?这个疯子”
谢瑶卿愤怒的将?白纸揉作一团,扔进满地的血污里。
宋寒衣弯腰将?纸团拾起,展开?看完了剩下的字句——“臣侍已服下殿下的契果,只想与殿下白头偕老,为殿下延育后嗣,为大?周生下最尊贵的皇女。”
谢瑶卿轻轻合了合眼,讥笑?道:“怪不得朕与他结出的契果永远又小又涩,怪不得他怎么也吃不下朕的契果原来不过是朕一腔情愿!”
宋寒衣飞快的跪了下去?,“臣这就去?捉拿逆贼向?曦。”
谢瑶卿冷冷的看向?空中悬挂着?的那个半死不活的管事太监,捂着?嘴几近癫狂的笑?了起来,“带上他,朕要亲自好?好?的重赏向?曦才?是。”
她抽刀出鞘,用刀尖挑着?管事太监的衣领,将?他像条死狗一样拖在身后。
大?雨倾盆,宋寒衣打着?伞,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侧,谢瑶卿拖着?管事太监走向?坤宁宫,鲜血淋漓的洒了一路,在青石板的宫道上脱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响雷炸响在耳边,惨白的电光照亮了谢瑶卿不带分毫热度的双眼。
她一脚踹开?坤宁宫朱漆的大?门?,正面迎上满脸惶恐的向?曦,向?曦面如金纸,竭力定了定神,勉强笑?着?问,“这么晚了,陛下来做什么?”
谢瑶卿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一甩刀刃,将?身后那个血葫芦甩给了向?曦,“来给朕的贵君送一份大?礼。”
向?曦看见那看不出人形的管事太监,登时伪装也忘了,飞快的扑上去?揪着?他的领口面目阴狠的问:“你?都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