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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升华（第1页）

第15章升华

青冢也没有料到自己会与共产党产生这么深的牵扯。仔细分析一下，这一切又似乎尽在情理之中。日本人来后，军统的官老爷们不得已由地上转入地下，对于那些作威作福惯了的人，肯定是干不来的。于是叛变投敌，倒成了某些人的一条出路，还美其名曰曲线救国。咬牙坚持潜伏下来的人，面对的是众多投敌分子，遭到破坏的组织体系千疮百孔。三人组若不与共产党联手几乎要崩溃，根本无法立足。反观共产党的地下组织，坚持多年，以信仰为支撑，还植根于民众，虽然专业技能上有所欠缺，却在残酷斗争环境里不断发展壮大，而且越做越强。上司虽然时不时传递出“防共限共”的训令，青冢从开始的厌烦到逐渐地抵触起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可就算是虎啸，也得先有虎威啊。此时，共产党方面“共赴国难，救民于水火”的发声，虽嘤若鹿鸣，却切合场景。国破山河碎，民不聊生，再枉行虎狼之事，则天下无人不投共矣。

青丝作为女性，务实的想法更多些。她深知现实，华夏大地上党派纷争，各方的利益倾轧是不会停歇的。从先前容不下父母的一个茶摊，到如今，华北摆不了一张书桌，世道看似每况愈下，但奋起抗争的人也越来越多，这让她感到欣慰。军统的特殊身份，反而使她有机会接触到来自那方面的所谓禁书。她甚至读过毛泽东的《星火燎原》，心底里深以为然。不被私欲束缚的人，观察就相对客观。

清风少年时代在赵叔的教导下，识字明理，特别是作报童的那个期间，更是阅读了大量的报文。作为一个过早失去父母呵护的孤儿，他早早地就在思考活着的意义。一直挣扎在社会底层，几乎没有机会接触到所谓的“钟声”。人与人之间，为争权夺利而进行的尔虞我诈相互倾轧，他倒是司通见惯。当警察那会儿，也曾迷茫过，甚至差一点迷失了心性。然而他的身边又不时出现一些别样的人，比如赵叔，还有若干读过书的学生。他们所追求的仿佛是富贵以外的某些东西。九一八事变后，这样的人和事就明显更多了。这是一个高层次的精神领域，是清风以前很少触及到的——国家和民族。他因此加入了军统。虽然赵世秋不时身处海外，无暇顾及，但他身后的党组织对清风的关注一直没有停歇。

僻静的小巷里，一个年轻的黄包车夫正拉着他的主顾不紧不慢地转悠。谁能想到，这是装扮后的清风在与赵叔亲切地叙旧。

“到底是长大了。你有没有回故乡再看看？那里的变化可大了，好多人都出门经商了。其实商品流通是改变人，启迪人们思想认识最直接的方式。商机里面蕴含着最基本的世道呢。“

“如今世道乱了，整天打打杀杀的，哪还顾得上那些啊！不过现在看来，您说的很有道理，经济是一切的基本呢。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您现在是哪方面的人呢？“

“你希望我是哪方面的？地道的中国商人。“

“我不信。你若尽捡着危险的生意来做，那就不只是商人这点事了吧。”

“人小鬼大。人都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其实这是误解。商道若是建立在欺凌之上，那就是一张画皮，和强盗有什么区别？亡国奴所面对的，都是被巧取豪夺。你应该有所耳闻，现如今东北大地，中国人吃大米是犯法的，只能嚼糟糠。而在江南，因为行商不畅，当地人甚至只能拿大闸蟹充饥。这还都是中国鱼米之乡呀，如今被糟践成这个样子。”

“那你现在往来穿梭，都忙个啥呢？”

“火中取栗。在各方利益的夹缝中，夹带些私货，做些有良心的事。中国是个农业国，工业基础薄弱，化工和医药方面的产品更是稀缺。而这些东西在战争环境里，那就都是人命啊！”

考虑到清风目前的身份，赵世秋并不想过多地暴露自己。毕竟国共双方的关系还十分微妙，清风也太年轻。

清风跑了一路，只见街道旁原来的菜贩子都不见了踪影，临街店铺也多是大门紧闭。米店更是没见一家开门的。他不由想起，今早在租车行老板对他发的一通牢骚。

“拿了车赶紧走啊，这里不能上厕所了，坑都已经满了，还没请人来掏。你们这些拉车的，每天就不能整点干货？尽吃些红薯糊，妈的，一天来搞几轮，整得我这儿成公厕了。一天到晚臭气熏天。”

突然，前面的街口开来一队日本宪兵和汪伪特务，立马搞起个临时的盘查岗哨。街上的行人顿时紧张起来，沿街叫卖的小贩立马收了摊，一些店铺更是直接关门大吉。清风也有些紧张，毕竟他俩都是上了榜的人物。一旦伪造的身份暴露，那就是灭顶之灾。

“沉住气，我的假身份很硬，不会有问题的。”

赵世秋随即掏出了他的证件，递给了清风，打开一看：

大日本三井商社商务代办

清风把证件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一下，印象中他前一阵子好像从夜总会喝醉的日本人那里搞到过类似的一些证件，后来把它们全转手给中共地下人员了。对方还返了一些海鲜作为回报，三人组因此开了一次荤，他当时还对青冢的厨艺大加赞美过一番。

果然，凭着赵世秋不俗的举止和流利日语，日本宪兵直接回了个立正敬礼，便放行了。

“中国现在是亡族灭种的档口，日本人干着‘焚林煮鹤’的勾当。每一个中国人面临的，要么被屠戮，要么拼死抗击。绝没有第三条路可走。所以属于哪一方已不重要，只要不甘心屈辱受死，就一定能团结在一块共同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