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关上的一刹,江闻笛好像看到一道很熟悉的黑白色身影。她没能想起是谁,门已经关上,她也坐到江休云身边,开始哼哼唧唧的撒娇抱怨。
刚才关上门的车厢里是两个女人。殷莲快步走在过道里,把刚才看到的车厢排除。下一个车厢是空的,再下一个车厢里是一个老太太,再再下一个车厢又是空的……这列车的人还真少。
一直从5号车厢走到10号车厢,殷莲听见熟悉的声音,只是在哭。
她敲响那扇紧闭的车厢门。
门里的哭声戛然而止。
「葛护士。」殷莲再度敲门,「是我。」
车厢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开门』。是男人说的。殷莲的听力极好,在认出是江副队长的那一刻殷莲抵住了车厢外的车门把手。
车门晃动两下,葛妙困惑地说:「打不开……」
「江副队长。」殷莲抵着门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逃跑。」
「殷莲,你把门打开,我们聊聊吧。」
殷莲认错的态度很好,却不肯松手:「我知道你们要抓我。你们可以抓我,但是能不能等到我去过江州再抓我。我答应过凌荇要陪她回去的。」
江寄林不假思索:「可以。」
门还是没有打开。
卜甜和江寄林四目相对,两人同时从腰间摸出手枪上了膛。
「还有一件事。」正准备强攻,门外殷莲又开口。
「你说吧。」江寄林握住葛妙的肩膀,拉着她退後,自己挡在葛妙和卜甜的身前。
「我看有很多车厢空着,能不能让凌荇住过去?她发烧了。」
「她发烧了?」
「是的。她得水痘了。」
第61章水痘
水痘是殷莲和凌荇上车以後发现的。
凌晨三四点是人们最困的时候。凌荇抓住这个机会,趁卜甜睡得昏沉,偷偷溜出病房。前台值班的护士听见异动站起来查看,还没有看清发生什麽,凌荇一个手刀就送她入梦。
至於殷莲病房门口看守的那个警卫。他看管殷莲大半年,见殷莲从来都遵守规则,没有丝毫逾矩的想法,早早就卸下了全部的警惕。每天守在门口当个贴在墙上的门神,只起到存在的作用。
殷莲早听见病房外的动静。她穿上鞋,打开门等凌荇过来後径直走出房门。
两人一起从二楼翻窗,卜甜听到的闷声就是她们从树上跃下时发出的。
晦暗的月色照着她们,宽阔的马路空空如也,仿佛世界上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凌荇一边奔跑一边欢呼。兴奋过後,她留下满头大汗和发冷的身体。
砸破一家小服装店的玻璃门,殷莲和凌荇零元购入自己想要的衣服。殷莲是一件高领白毛衣,黑色灯芯绒裤和黑羽绒服。凌荇换一身红色的灯笼袖连衣裙,外面罩一件白色羽绒服。她们脚上的靴子是砸了另一家鞋店零元购买的。
到达高铁站,殷莲听到身边的凌荇呼吸重了一些。等到她们一起借着人群混上火车,凌荇开始抱怨身上痒。
「冬天了竟然还他爸的有蚊子!」
凌荇和殷莲躲在车尾堆杂货的车厢里,凌荇使劲儿够着自己的後背隔着羽绒服去挠,「你帮帮我啊!痒死了!」
火车已经发车,应该不会有人再走过来。以防万一,殷莲用车厢里一根木头抵住门。她回身,去看凌荇背上的蚊子包。
不看不知道,凌荇的後背一片狼藉。黄色的脓水流了满背,浸染她背上还没有被挠破的白色水泡。左一道右一道红痕的也在背上,它们都微微隆起,可以想像凌荇的用力。
殷莲认出『蚊子包』的『真身』,放下凌荇的裙子,「你不能挠。」
痒到几乎崩溃的凌荇跳着骂,眼泪都从眼眶里蹦出来几滴,她恨恨的质问殷莲是不是想让她死。
殷莲握住她又想去抓挠後背的手,说:「你不会死,你只是得了水痘。」
凌荇的手腕被殷莲捏的发痛,她便顾不上背上的痒,「你什麽屁话?我当然不会死。你很希望我死吗?」
殷莲摇头:「我不希望。」
「哦哦哦,你又知道了。」凌荇翻白眼,阴阳怪气的讽刺她。
可惜对面是一位听不懂潜台词的女士。殷莲很认真的点头:「嗯。」
凌荇一拳头打进棉花里,咬着牙问她:「为什麽不想让我死?」
「因为你教了我很多东西,所以我不想让你死。」
「可是你都爱别人去了。」
「这和我不想让你死没有关系。」
殷莲不是不会骗人,她只是不骗人。说不想让凌荇死,她就趁午饭时间想要去车上偷饭和药给凌荇。
遇到葛妙是意外。凌荇出来找久久不回去的殷莲,结果看见殷莲和葛妙在动手动脚,一怒之下杀了傅平也是意外。
凌荇随手拿的餐刀直入傅平的胸口。殷莲多年的经验让她第一时间就认定傅平活不了:大概是嫌餐车上热,傅平脱了羽绒服,只穿一件毛衣。她要是没有脱羽绒服就好了,凌荇以暴怒之下丢出去的餐刀大概只会让她痛很久。
凌荇发觉自己杀错人後并没有停留,因为乘务员的尖叫势必会吸引来警察,所以她拉着殷莲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两人回到一直躲着的车厢内,凌荇膝盖一软,『嘭』地跪倒在地。车厢内的灰尘被她震起,在空中漫无目的茫然失措的飘荡。它们落到凌荇的头上,落到凌荇的肩上,它们把凌荇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