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男人幼稚起来是真幼稚,何况男孩。
加倍!
「那你——」
云纱顿了顿,她本来想问,『你後悔吗?』,但一接触到杨白羽的眼神,就觉得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还很白痴。
於是转了话头:「那你赢了,他应该服你,叫你一声大哥。」
「……我赢了?」
「是啊,他只赌你敢不敢冬日下水,又没说要你毫发无伤地出来,看来这麽多年,这个混蛋都没有履行赌约。」云纱哼了声,「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追债,不管怎麽说,咱赢了就是赢了。」
杨白羽低声笑了下,脸埋在枕头里。
心里紧绷了很久的弦蓦然松了松。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不但没有嘲讽他当初的幼稚,还很坚定地站在他这边,用同样幼稚的方式替他说话。
他人只道他是意外落水,他从未提过。
梁程因为他出了事,所以也不敢提及这件事的真正原因。
这个幼时极其幼稚的赌约,长辈是不会理解的,他们只会责骂或者无意义的安慰,若杨夫人藉此闹到梁家去,不但影响两家关系,还会让此事为外人所知,成为别人的笑谈。
对於梁程来说,告诉家长则代表他杨白羽输不起。
云纱揉了揉脸,凑近了些,低声道:「告诉你个秘密,我小时候也干过很多糗事,到现在都在受影响,很正常的。」
「……你?」
「我很小的时候跟小夥伴一起在一个水坑旁边玩,那个水坑上面有一截烂木头,他们非要说看谁敢踩在上面走过去,走到水坑的另一边,我头脑一热就自告奋勇做了第一个,结果不小心脚一滑掉进去了,一脚踩在烂泥里,裤子鞋子全湿了,又臭又脏,还好水不深,他们拉我上来我还嘴硬说『不要不要,我自己上来』,明明心里紧张死了,却装作没事,後来散了以後,他们各自回家,我不敢回去,怕我奶奶骂我,就自己跑去池塘边洗裤子,洗不乾净还不停滴水,就更不敢回家了,一直在池塘边坐到天黑,把我奶奶吓死了,她以为我出什麽意外了。」
「那你挨骂了吗?」
「当然啦。」云纱讪笑着摸了摸鼻子,「被骂得很惨,主要是太臭了!你难以想像的臭!我现在也想不通为什麽我回去臭水坑旁边玩,我看是我脑袋进臭水了!」
杨白羽被她的语气逗笑了。
云纱继续道:「但被骂还不是主要的,主要是我留下了心理阴影,以後他们再玩类似的游戏,我都不敢上了,但我呢又不愿表现出来,就各种找藉口推脱,时间长了人家也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於是他们叫我『胆小鬼』。」
「那後来呢?」
「後来?後来大家慢慢长大,又有新的游戏取代了之前的,再之後上学工作,天各一方,也就过年回来的时候才能见个面,不过已经没有什麽联系了,每个人都有新的生活新的记忆,根本不记得当年发生的这件小事,只有我这样因为死要面子活受罪而吃了大亏的人才走不出来。」
杨白羽眼神黯然。
「……我也不愿意记着。」
可他的腿站不起来,他即便想忘也不可能忘了。
他从小到大,身边所有人都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双腿残废,他体弱多病,他这不能去,那不能吃。